国王长着驴耳朵 第70节
笑意持续到上楼后。 贴在门上听了听,内里安静得跟空屋一般,她才以最轻最慢的速度插入钥匙,旋开锁孔,然后蹑手蹑脚地潜入室内。 客厅似乎被屋主连夜打扫清理过一遍,里里外外都整洁如修葺一新。 鞋架上多了双兔子头造型的粉色凉拖鞋,春早偷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发出六亲不认的大笑。 她轻拿轻放,换好鞋,往里走。 将早餐包装袋搁置到厨房,她折去卧室。 没想到原也门都没关,门板半开半合,呈四十五度角。 这人睡觉不会不自在没安全感吗? 春早疑惑地想。 拖鞋质地偏软,外加春早走得实属缓而轻,几不可闻。她以一根手指慢抵开门,伸头偷窥一眼。 原也果然还是睡觉。 男生浓厚的睫毛耷掩住双眼,灰蓝色的薄被也不好好盖,只遮住腹肚,白t凌乱地纠缠在他身上,胸膛起伏匀稳。 春早看到他宽大中裤下的小腿,结实修长,在遮光帘后的晦暗环境里都白得乍眼。 这是她第一次直击原也的睡相。 ……可恶。 又乖又帅的。 春早憋得受不了。 急速撇过头去,努力不让自己嗤嗤出声,悄无声息地宣泄了好一会。 再看回去,男生姿势面貌均未变。 睡眠质量这么好…… 怪让人不爽的,凭什么就她还过着高考前的作息时间表。 春早心生恶趣味,小心翼翼猫移到他床边,0.5倍速坐下,然后从连衣裙兜里取出手机,打开软件,一个字一个输入,搜索关键词——“苹果手机闹铃……” 锁定其中一首,她调大手机音量,回过上身,也磕紧下唇,悄悄把手机探向原也耳边。 下一刻,肘部忽被捉握着,下拽,力道还极重,她重心不稳,径直趴栽到男生胸口上。 指节一软,作案工具——手机,从他漆黑的发梢滑下去,落至枕畔。 春早本能地想要撑坐起来,又被他用臂弯挟回去,不容置喙,让她动弹不得。 脸抵的地方,刚好在男生颈窝边,锁骨锋利的长壑间,近到过分。 春早顿时心乱如麻。 “偷袭我?是不是?”原也湿热的鼻息洒在她耳后的皮肤上。那里又透又薄,很快变得跟西瓜红的胶脂一样。 男生嗓音微微喑哑,连同他的钳制,有点儿压迫,也有点从所未有的轻浮。 讲话时,能嗅见清新的薄荷香。 显然不久前刚刷过牙。 春早看不到他的脸。触觉处,只有他的皮肤,他的体温,他湿热的气息。 感官的刺激变得异常大。 春早神思剧烈摇动。 体内有懵懂的情愫在窜流,致使脚趾和手指都有几分软麻。 到底谁偷袭谁,她试图昂起头,脱离控制。又被原也眼疾手快地从后颈的位置压回去,说什么都要扣押住她。春早不依,挣动纠缠间,两人呼吸都变重了,原也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拉扯到她脑后一根头发,春早吃痛,不由呜了一声。 原也听见,当即松手,关心:“怎么了?” 春早一秒竖直上身,捂住后脑壳,面红耳赤地控诉:“你弄到我头发了。” 原也也忙坐起来,双手捧住她脸,往一边拨歪脑袋,严肃观察:“哪?” 春早打开他手:“我怎么知道,那么多根。” 痛意消散如风,但后果需要自负。 春早拨弄起头顶东倒西歪早已不成型的散乱“丸子头”,佯愠:“我的发型全被你毁了。” 原也困惑地掀眉:“什么发型。” 春早气哄哄:“我的丸子头。”她宝贵的丸子头,此生第一次的丸子头,欲哭无泪。 原也皱一皱眉心,仔细端详:“现在这样也很好看啊。” “才没有。”春早一把扯掉皮筋,抓两下蓬乱散落的头发,起身要去卫生间。 又被原也拉住,一屁股坐回床沿。 “别走啊。”他并靠过来,单手把面色不佳的女生揽回怀间。 另一只手,细长的五指附上她后脑,替她梳理起柔顺黑亮的头发,哄慰:“我错了。” “让你装睡。”她搡他,重复一些没营养的恼怒:“让你演!让你装!” 原也顺从地接连后靠几下,投降示弱:“我只是想……” “嗯?”春早瓮声瓮气。 男生迸出一声清越得逞的鼻音:“践行一下……昨天晚上想的事。” ……在床上,抱着她。 因为女生语音里,近到乱人神思的,微弱的呼吸和气音,还有被子发出的窸窣轻响。他会忍不住想象,想要真真正正地切身听一下。 啊,他好变态啊。 说完,自己先羞耻难当地笑倒在她肩头,上身耸动不停。 春早反应过来,才稍微恢复本色的耳朵再度殷红。什么人啊,让他好好考虑学校专业的事,结果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肮脏废料。 “臭流氓。”脑子里无缘蹦出这个词。 春早立即将它化为现实,指责他行为不端图谋不轨。 原也无可辩驳地放开她。 好了,现在他不光是变态,还是抖m。 因为被女生这么娇娇气气,嗔似的一骂,竟然毛孔舒张,还有点难以一言蔽之的舒爽。 原也咳一声,抓了抓头发,腼腆抿笑,眼睛还清清亮亮,无辜纯洁到极点,写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春早深吸一口气,不跟他多计较:“好了,出来吃早饭吧。” — 一边玩手机,一边陪着原也吃早餐时,春早还对“丸子头毁灭大事纪”耿耿于怀:“今天头发还是我妈帮我扎的呢。” 她没好气剜一眼喝豆浆的男生,暗磨牙根:“晚上回去怎么交代哦……” 原也薄薄的眼皮从碎刘海后一掀:“什么样子的发型?” 春早调出小红书里的视频教程:“就这个。” 原也接过去,眉头紧锁,专注地看完全部,而后成竹在胸:“很简单啊,马上给你还原到一模一样。” 半小时后,春早仰脸,跟这个与自己水平不相上下的“手残二号”面面相觑。 青铜装什么王者。她嗤之以鼻。 “别瞎折腾了。头发都快被你弄掉一半了。”她一歪身,将自己的发丝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原也微讪着垂下手,另谋他法,片刻,他目视手里的黑色发绳,双手将其完全拉伸开,再一用力,直接将它绷断。 春早甚至没来得及阻拦:“喂!” 原也泰然自若地坐回去:“就跟你妈说,质量不好,不小心断了。” 春早微怔,眨了眨眼。好像也不是不行。 原也微微一笑,将那只发绳收回裤兜里。 上午到中午,原也都陪着春早在外面闲晃外和咨询兼职。路过那家对他们而言与众不同,堪称地标和史诗的咖啡店时,两人默契不言地并肩走进去,重温彼此的蓝海明信片。 午饭后就买了冰镇西瓜回家,各人一半,靠坐在茶几前,用原也的平板看电影——当然,中间地带,口感最佳的两瓣红瓤自然都会留给春早。 睡意上涌时,就好像坐在午后宁静而颠簸的巴士车厢里,她打个哈欠,昏昏沉沉地歪向原也肩膀,男生颌部向她那侧贴靠几分,又垂眸瞥一眼,旋即将影片调节为静音模式。 日暮西斜。 终要归家。 纵有万分不舍,春早还是严格遵守规矩,实行三不让:不让送出门,不让送下楼,不让送回家——出分后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另做更改。 原也无可奈何地陪她到门口,他猜,他足以给自己颁一个“史上第一憋屈男友”奖状。 他懒懒立在那里,垂眼看躬身换鞋的女生。 跟啃榛果的小松鼠一样,脑袋毛茸茸,看起来手感极佳。 好想伸手揉一下。他曲了曲指节,意图克制,不过,他为什么要克制,她已经是他女朋友了好吗,于是再不犹豫地,欠欠上手。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使劲一搓,春早诧异扬眸,满脸“搞毛啊。” 她三两下抚平蓬乱的发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原也身量高她不止一头,追逐打闹时还得一蹦一跳。 男生爽朗地笑着,边跑边避,最后被逼靠到墙边,在春早的怒视里,他没辙地老老实实俯低脑门,让她肆无忌惮报复回来。 两人第二次回玄关道别。 春早回身,正要去开门,忽的,门把被一只手提前握住,青筋凸出,在使力。 原也体型差偏大的身形直罩而来,只是略一抬手,就如危墙将倾,将她困于其中。 春早鼻息微紧。 当下的间隙,都没办法轻易回头问句怎么了。 背后的人也没出声。难以捉摸,也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