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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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试探地伸出手:“我帮你包扎吧?” 景殃左手一顿,避开她,道:“不必。你先穿好衣裳。” ……这是怎么了? 鹿白心里疑惑渐浓。 她打量着他,见他仍然冷淡模样,面上无甚异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 “你怎么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臭脸?你捏我我都没跟你计较!我知道你有脾气,但你有脾气也别对着我发,又不是我给你下毒还追杀你。” 景殃处理伤口的动作彻底顿住。 “没对你发脾气。” 景殃直接把绷带扔掉,拎起外袍穿上,坐在床榻边,垂眸扣上腰封,正欲开口说什么,厢房窗侧突然传来叩击声。 两人同时往另一侧窗户看去。 下一秒,褚一从外侧将窗户打开,纵身跃进来,后面带着数名暗卫。 褚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这两个人,假装没感受到房里残留的微妙旖旎,抱拳道: “属下中途遭遇截杀,救主来迟,望公主和王爷赎罪。” 景殃站起身,理了一下外袍,冷道:“活捉。活捉不了的一律格杀。” “是!” 数位暗卫推开门,闪身出去。 瞬息之间,走道上传来激烈无比的打斗声,利刃噗嗤刺中的声音不绝于耳。 褚一也闪身离开,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从怀里拿出药瓶放在案几上,道: “非软弗散解药,不过此药可解万毒,应当有用。” 说罢他闪身离去。 景殃收了药瓶,淡淡看向鹿白,道:“我送你回去。” 鹿白看着他神情平淡的脸,压下来的隐怒再次腾升出来,她转身往外走去,平淡道: “多谢,不必你操心。我现在通知琼枝,让她来接我。” 她挥笔写了张字条,唤来风月楼的信鸽,绑上字条把它放飞。 半炷香后,琼枝匆匆赶到,抱拳行了一礼,带着鹿白离开风月楼。 鹿白走前回头看了眼,撞上景殃神情未变却微微幽深的眼神。 她立刻收回视线,抿了下唇,被琼枝抱着跳窗离开。 厢房一时间变得空荡,床榻一片杂乱,珠翠收拾仍在床底没有收拾。 外侧走道打斗愈发激烈,鲜血顺着门缝流进来。 景殃将床底珠翠捡起,一眨不眨地看着片刻,忽然紧紧攥住拳头,闭了闭眼,喉结缓缓滚动。 面上的冷静在一瞬间尽数失去。 从死士刺客撞开门扉而入的那一刻,从她抬起脖颈、曲起腿弯、嗓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身体变化。 一些过分明显的反应变得不容忽视。 直到现在,它都在提醒着他那强烈的存在感。 他竟然,那样地不由自主。 那可是他认识了三载的小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未动,他呼吸平稳,他眼神冷淡。 ——装的,假的,他故意遮掩的。 景殃单手撑住案几,手背直至手臂上暴起寸寸青筋,脉络清晰如山峦起伏。 他缓缓呼吸着,片刻后,放松力气让青筋消失下去。 一些事实再次展开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让他彻底意识到—— 她是个长大的妙龄姑娘了。 不是那个小豆芽菜,不是一途平川,不是矮得像豆丁。 是个真真切切的、长大的美人。 景殃忽而想起方才她回头看他时的那双眼眸。 清澈温软、剔透宛如黑琉璃珠,却又隐隐带着婉拒和疏离,不会像从前那样追着他索要一个解释。 好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做什么都不是很重要。 景殃又想起他隐瞒她自己黑衣权臣的身份。 朝廷神秘的黑衣杀神是他,但他没料到小姑娘一直在寻找,对他的另一层身份毫无察觉。 周遭打杀声弱了下去,厢房极为安静。 景殃攥紧手中发簪珠翠,尖端刺中掌心带来隐痛,久违的感觉有点棘手。 仿佛……有什么事情发展要超出控制。 - 鹿白回到公主府,越想越是气闷。 他就那样突兀地去摁她的腰,完了还不给个解释,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虽然她能理解他是想混过黑衣刺客的耳目,但他最后一个交代也不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她又不是布娃娃,随便他来回摆弄! 鹿白生气地走来走去,最后告诉护卫和下人今日谢绝一切来客,转身去书房奋斗事业。 她要把景殃这个人给忘到脑后! 他不给她道歉,她是绝不会再理他了。 除非……除非他给她也叫几声。 哼。 鹿白处理了下公主府内务,其他时间都埋头于叛国文书的研究。 这封信使用的墨宝她大概有头绪,是洛水地域常见的墨,只是即使是洛水常用的墨也有数十种,时间过去太久,墨和纸笺都已经泛黄,具体的种类她分辨不出。 除非手头上有类似的墨,她得照着写一遍才能真正知道用的哪种墨。 这叛国信用的纸笺她更是了无头绪,只能先找出墨,然后再找具体的纸笺种类。 鹿白伏案点灯到深夜,直到困倦了才将油灯熄灭,好好沐浴一番之后躺到床上。 头沾枕头,困意却渐渐消散。 她在黑夜中闭着眸,思维却因为白日的事情而异常清醒,烦躁地翻来覆去好一会,睡意终于酝酿出来。 她不再动弹,渐渐沉睡。 就在鹿白即将睡着的时候,窗边隐隐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 有人夜袭公主府?! 难道是白天的刺客,想要杀掉她,于是半夜过来? 鹿白骤然清醒,背后渗出冷汗,闭着眼睛,仔细听着动静。 微弱到近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踏进室内,走到案几旁边,定住不动。 ……这是在干什么? 鹿白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案几边一个黑衣蒙面男子背对着她,身上披着斗篷,遮住了身形,看不出胖瘦。 黑衣人轻轻往案几上放了一个包袱。 鹿白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 这人……怎么那么像朝堂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黑衣人? 不对,他就是! 他来放了什么东西? 鹿白悄悄把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暗中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模模糊糊地发现那个黑衣杀神没有围住眼睛! 她瞬间做了个决定,悄悄紧绷身体,默默积蓄力量。 黑衣人放下包袱,无声走到窗边,正欲翻窗离去。 鹿白猛地从床上弹起,伸手抓向他蒙住脸庞的面巾! 她速度极快,但黑衣男子更快,身形一闪撤到她身后,握住她双手反拧在背后。 男子力道很大,站在后方钳住她,不让她转头。 鹿白双手被抓在背后,长发垂下来挡住两颊,面对着面前地板动弹不得。 想到自己躬身撅着屁股背对着他,她蓦地感觉几分尴尬和恼火。 “你是谁!” 她挣扎起来,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冷道: “原本我以为你帮我爹爹立墓碑,定是个好人,但没想到你如此遮遮掩掩。登徒子!” 闻言,背后黑衣人的力气渐渐变小。 鹿白松了松手腕,却发现动是能动,却挣脱不开。 他良久未开口,像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松开手,用锦被蒙住她的脑袋。 鹿白视野顿时黢黑,她拽开锦被,抬头看去,却只见到窗外远远离开的黑色斗篷背影。 她盯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许久,缓缓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