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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人为他打伞,他静静地瞧着我,甚至是笑着的。 我转过了身,伸手亦揽住了南三直的肩膀,并肩前行。 我们那夜喝了一夜的酒,该说的不该说的俱说了许多,到最后醉醺醺地回了房间,歪在榻上抵足而眠。第二日,头痛欲裂,心情却好得很,南三直总有这样的本事,叫我看着安心。 白明玄唤人叫我去吃早饭,我“嗯”了一声,便开始换新送上的衣衫。我解开了大半的衣衫,身上只着一件亵裤,便听见南三直笑道:“你小子,这身板太嫩了。” 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比不上你强壮如牛,运起轻功来,便成了他人的靶子。” 他笑了笑,便不说话了。我却想起那年他领了命去西域交战,回来时身上中了三剑,那次原本该是苏风溪去的,苏风溪被我压下,便换了他去。他受了伤,我便有些愧疚去看他,他却板着脸,只道是身板太大,便成了靶子。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听过便过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想想,他那时,许是怕我难过,才故意拿自己做调侃。 我说了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他却不怎么难过似的,反而回了一句:“是个靶子也好,刀剑俱在我身,护住你便是。” 他又说要护着我。 上次他如此说,我竟然真的信了。但之后阴差阳错,诸多磨难,他却未曾护着我。 我知他定有理由,但未免遗憾。若信任只能换来失望,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相信。 日子便在我同白明玄交合,同南三直喝酒中过得飞快,我的魔功在稳步提升,刀剑挥舞得也愈发流畅,我欲将温柔刀还给南三直,他却笑了笑,只道送我的东西,便不会再拿回去了。 我暗中观察了数日,暗卫调查的结果亦查不出什么诡异,便试着将手头上的事务,分给了他一些。他领了任务,效率也极快,不仅筛出了魔教的一些棋子,甚至顺着海棠花的线索,找到了一处为那幕后之人办事的山庄。 我自然知晓,那山庄只是幕后人明面的产业之一,却依旧忍不住提着剑亲自前往。我骑着马,同南三直赶到那山庄时,恰好见残阳似血,魔教教众将山庄层层围紧,不会叫人逃了去。 我勒紧马匹,下了马,门却从内里打开了,我便见那山庄领事之人,同山庄其他人,俱是身着丧服,立在原地。 此情此景,倒显得我是加害之人,而他们是那受害之人。 我受够了被人摆布的日子,纵使白明玄对幕后之人无能为力,我亦心怀希冀,愿有一日揪出幕后之人,将他千刀万剐,以偿我爹的命。而如今,这些山庄之人,便是第一步。 拔剑出鞘,断情剑隐隐哀鸣,我提了魔功,朗声道:“我为魔教教主,从不食言,若你等愿说出幕后主使,我便饶你们一命,就此离开,再不纠缠。” 领头的庄主已过五旬,答得却铿锵有力:“我等誓死为主公效力,纵然身死,亦不会背叛。” 我闭了闭眼,南三直却突然上前一步,附在我耳畔,告知了我一件好事。 我便睁开了眼,笑道:“我知你有一幼孙,早早送去避难,不巧,我属下恰好抓到了他。” 那庄主神色未变,怒斥我胡说八道,我便抬起手,拍了拍掌心,自有人将那两岁大的孩子抱了过来——许是血缘天性,那孩子竟挥舞着手,挣扎着想叫庄主抱一抱,对峙双方俱能听到孩童甜甜地唤了一声:“爷爷。” 这声爷爷,许是成了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庄主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我便知道他犹豫了。 我向前跨了一步,只道:“大人没什么不能拼的,但山庄上下,如此多孩童,你真的要带他们一起丧命么?你这山庄建立亦上百年了,又何须为了那幕后之人,彻底散掉,你们即便到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祖宗先人?” 那庄主像是终于被我说服了,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剑。 “啪——”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自庄主开始,他身后之人亦陆陆续续将刀剑松开,我有些高兴,我并不嗜杀,若能成功解决,得知幕后之人的线索,自然是好的。 我迈步向前,正想继续逼问一二,身后却突兀地响起那孩童的大哭声。 身体越过本能,迅速向后退了数十步,恰在此时,那庄主竟然突然爆体,血肉飞溅。他这番模样,让我想起那日魔教众人发生的变故,果不其然,凡是沾染上他的血肉之人,亦变成了那般怪物,爆体身亡。 剩下的山庄众人,亦像是迷了心窍,抓起了刀剑,便向我冲了过来,我无法,只得提剑而上,南三直一开始用的小剑,过了一会儿,也顺手抽出了我腰间的断情刀,我二人带教众同山庄众人厮杀,一开始尚能注意留下活口,但活口很快自爆而亡,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杀戮。 待到太阳缓缓升起,山庄内最后一人,亦被我杀死,我浑身俱是鲜血,却在此刻,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哦,原来我没有杀死所有的人,还剩下了庄主的孙子,他亦命大,暗卫中剑身亡,他却躲在暗卫的身下,赚了一条命。 是运气好?还是他过分早熟了? 我提着剑,走到他身旁,却见他玲珑剔透的眼,我满身血污,他却不哭了,反倒是伸出了双手,做出了索抱的姿态,我的剑尖比在他柔弱的身体上,只要稍稍用力,他便会去死,也会少个祸端。 但他偏偏在此刻不哭了,笑着看着我。 “南三直,你说,他会记得这一天么?” “无论他记得与否,教主问出这句话来,便是不想杀他了。” 他真是了解我。 我归剑入鞘,弯腰将那孩子抱了起来,他倒是乖觉,不哭不笑,竟然倚靠着我,直接睡了过去。 我抱着孩子,同南三直率领教众离开,身后燃起了熊熊烈火,将这山庄烧得干净。 我莫名想起,许多年前,我爹便是如此,屠尽了苏风溪全家,这或许,便是这个轮回。 我本欲将怀中的孩子送给寻常人家,严加看管起来,南三直却把了那孩子的脉络,恭喜我,再得了一个炉鼎之身。 我有白明玄,自是不缺炉鼎,但我两个孩儿,却很缺,这孩子年龄合适,资质亦合适,倘若叫他遗忘掉这一夜的记忆,便妥当不过。我伸手从怀中取出了断情水,哄着那孩子喝了大半,终于放了心。 南三直只静静看着我的举动,半晌问道:“倘若这孩子得知真相,又该如何?” “寒儿和冰儿有了炉鼎,这炉鼎若不听话,我便杀了。” 南三直便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未明地看我,我别过头,只道:“我亦不是什么好人,你若讨厌,早早离开才是。” “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