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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 第199节

    姚珹说:“如果不干出格的事,做个没有存在感的废物,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怕交到一些坏朋友,培养他们出格的勇气,即便一次两次有退路,那退路也是在不断变窄的。”

    “退路。”黎湘喃喃重复,“对我来说一次就够了。一次,我就可以改变整个人生。”

    姚珹:“哪是你珍惜退路,你知道它得来不易,对你来说那是一次豪赌。但对于我说的那些人,他们不会当回事,会继续试探底线。”

    “真的不公平。”黎湘说,但语气并没有愤愤不平,只是平淡叙述,“一个普通人不小心攀交有钱有势的朋友,跟着有钱朋友瞎胡闹混日子,拉向一个新的高度,因此逐渐迷失自我,不做正事,以为这就是‘铁饭碗’。直到出事的那一天,有钱朋友全身而退,而这个普通人还误以为自己也会有退路,从天堂跌落地狱。这时候他才会明白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

    姚珹正要回她,手机却震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眼,直接按掉。

    但没过几秒,手机再度震动,姚珹按了几个键,将来电号码设为拒接来电。

    黎湘好奇地问:“是谁找你,应该是急事吧,要不你先接?”

    姚珹淡淡道:“靳疏,他找不到你,就来找我了。”

    黎湘皱了下眉头,第一反应就是靳疏怎么这么毛躁不知分寸,但转念一想,这不是靳疏的性格,他要是一点就着,也不至于和靳寻抗衡这么久。

    黎湘又转换了一下思路,回忆着此前靳疏的言行,以及他目前最在意的事,随即不确定地问:“是因为小小心?”

    姚珹笑了:“他现在很安全。靳疏不笨,已经查到是我做的。”

    黎湘点头:“人的确不该留在他那里。最怕他会把孩子送去东南亚。以靳家的为人,就算靳清誉知道自己的骨肉流落到人口市场,他也不会当回事。靳家的私生子多了去了,并不差一个心理问题的小孩。”

    “我倒不认为靳疏会把孩子送去那里。”姚珹说:“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

    黎湘:“我不是对他意见大,是他有些地方和靳寻太像了。”

    当然,她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评价,也是经过多年观察。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跪在靳寻面前的模样,也永远不会忘记小心被秦简舟带走时,靳寻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那是一种她摆脱原有阶级之后,来自新阶层的绝望。

    十二年前的她,有着强烈的阶级自卑。

    这不是贬低普通阶级,而是当两个差距过大的阶级摆在一起时,所不可避免暴露的局促、紧张。

    而十二年后的她,感受到的则是另一种不择手段的力量与娴熟手段的降维打击。

    无论是圈里圈外,总有一些女人妄想嫁入豪门,通过婚姻改变命运。对女人幸福的定义用婚姻质量,对男性的定义是用财力。

    然而这就是一种将自我物化的表现,从根上就注定不会得到尊重。

    一个美丽的花瓶,即便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买回家时珍之爱之,一天擦拭三遍,小心翼翼。可当这个家里出现一个又一个更有收藏意义的古董时,当时间久了收藏家已经看腻了花瓶时,它不小心被打碎了,也就只是哀叹一声,心里想着损失了多少钱。或者当有朋友看上这个花瓶时,收藏家可能会卖,也可能出于利益考虑而送给朋友。

    姚珹说她自我价值清晰,她的确是。

    这些美貌背后赋予的悲剧性,她从母亲荞姐上看到太多,也多次亲身体会。

    一顿法餐吃了两个多小时。

    走出小饭馆时,里面仍有超过一半的客人,欢声笑语从门口溢出。

    夜凉起风,黎湘挽着姚珹的手臂,手心攥着他身上羊毛外套的布料,边走边注意脚下台阶。

    “这里真安静。”黎湘感叹道。

    整个小镇仿佛陷入沉睡,只有风声拂过,只有点点灯火无声闪烁。

    “确定不和我换房吗?”姚珹忽然问。

    黎湘愣了一瞬,笑了:“不用了,我带了耳塞。”

    又走了一小段路,黎湘问:“小小心你打算怎么办?”

    要处理一个小孩子并不难,难的是妥善安置。

    那孩子毕竟姓靳,姚珹留在手里时间长了也会为难。

    姚珹说:“先找一个愿意收养的家庭,或是送到慈善机构。”

    黎湘:“姚家旗下的么?”

    “不,放在姚家太敏感。”姚珹问:“立心福利院你听过么?”

    黎湘:“当然,江城立心,现在的董事长是顾瑶,我还演过以她的故事改编的电视剧,最近就要播了。”

    隔了一秒,黎湘又道:“是个适合的去处。可是这样一来,靳寻和靳疏应该有行动。”

    姚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靳寻那里,我会让姚岚出面。至于靳疏,也有办法让他什么都不做。”

    说到姚岚,黎湘没了下文。

    姚珹察觉她的异状,正要开口,黎湘先一步问:“我知道姚岚和一个叫崎哥的人关系密切。辛念的男朋友闻铮就是那个崎哥的人。”

    姚珹慢下脚步。

    黎湘又道:“我之前和姚岚谈过一次,她承认是她让闻铮引辛念去林新。但她没想到靳寻做得那么绝,直接让人在车上放炸弹。”

    姚珹站住脚。

    黎湘也停了下来,看向他,笑道:“你说让姚岚出面,是因为她手里抓着靳寻的把柄,比如汽车爆炸这件事。她是姚家人,把柄抓在她手里,靳寻才会收敛。是这个意思吧?”

    姚珹低垂着眼睛看着她,隔了几秒叹出一口气。

    “原来你都知道了。”

    黎湘:“也不是很长时间,但足够我想明白一些事。如果我是姚岚,就算我不能预料靳寻的做法,也会有大概猜测。靳寻手下留情,辛念和闻铮就会继续逼近真相。靳寻斩草除根,辛念和闻铮会赔上性命,但姚岚也会多抓住靳寻一个把柄。无论靳寻怎么做,姚岚都有利,这样的心机手段真的让人佩服。”

    姚珹有些惊讶黎湘猜到这一层。

    这不是单凭想象力就能做到的,事实上当黎湘想到这里时,也就意味着她具备了同样的思维、思路。

    姚珹问:“这些话你和你的朋友说了么?”

    黎湘摇头:“她有权利知道真相,我隐瞒她对她不公平。但这话我怎么说呢,告诉她,她会更痛苦,而且她拿姚岚没有任何办法。严格来说,姚岚不是害死闻铮的人,她只是知道会发生什么,而选择见死不救罢了。从战略上说,她真是合格的继承人。即便我猜到这一步,也没有能力对她兴师问罪,相反我还需要她的助力。如果这件事让辛念知道了,她大概不会原谅我。”

    姚珹又继续往前走,同时说道:“如果你在乎这个朋友,就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

    黎湘问:“能做到吗?”

    姚珹回答:“可以的。”

    黎湘低着头,依然看着脚下,这次却是一语未发。

    灯光在上面闪烁,地上跟着影子。

    黎湘选择了这条路,心里没有生出半点愧疚,只有对辛念的担忧。

    心理学上有一个理论叫贝勃定律,大概意思是说当一个人受到强烈刺激之后,再给他其他刺激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而这个经历过强刺激的人,也会越发冷漠。

    黎湘自问她就是这样的例子,而辛念与她不同。

    辛念重情义,被情义所累,情义就是她的包袱。

    她做不到让辛念放下包袱,却隐隐感觉到她们之间价值观的相悖,终有一天会令彼此成为陌路。

    冷酷一点说,她是辛念的包袱,辛念也是她的包袱。

    也许有一天,她们之中会有一方先选择卸掉这个包袱。

    “我想再靠近一点……”

    来到旅馆门前,黎湘这样说道。

    姚珹问:“什么?”

    黎湘没有回答,因她自己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

    是靠近“力量”吗,获得不心痛,不犹豫,不怜悯的能力?还是更加的信念坚定,冷漠看待所有绊住手脚的情绪,只看着眼前唯一的目标。

    如果决定不能改变,那么就该甩掉会令自己困扰的情绪。

    黎湘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又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背着光,面孔并不清晰,目光注视着她,沉静的,黢黑的。

    然后,黎湘听到自己说:“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就在那个瞬间,她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带着微光,有着惊讶地波动,以及绵长的余韵。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

    说起来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这么注重饮食的人,居然会食物中毒?

    罪魁祸首是在进口大超市买的一盒肥牛,闻着看着都挺好的,我和朋友一人买了一盒。

    我下午四点多就做了肥牛盖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就开始吐,差不多一小时吐一次,一直到半夜三点。开始吐的是食物,后面就是胆汁和水,然后是上吐下泻。

    我开始以为是饭后吃了一个凉酸奶激着了。后来再想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啊,中间吃了消炎药都没啥作用。

    前晚吐的最厉害的时候,喝了淡盐水不到十五分钟就吐光了。半夜叫外卖小哥送了宝矿力水特和脉动,喝完不到一小时就吐,吐了继续喝,就怕电解质紊乱。说实话第一次觉得它们这么好喝,以前都是无感的,但吐胆汁嘴里都是苦的,感觉运动饮料就是琼浆玉露一样吸引人。

    之所以破案是肥牛的问题,是第二天等我缓过来一点问了朋友,她说她也吐了,不过是早上开始的,前一晚她老公做了肥牛,但她没往那里想,还奇怪自己吃什么了。除了吐之外,她还腹绞痛,后来还发烧了。因为她的食物都吸收了,引起炎症。

    说真的,如果我也发烧,今天估计也更新不了。

    好在我现在没事了,还有点虚,长期空腹有点脱水,但码字和简单收拾屋子还是可以的。

    红包继续,比心~

    第153章

    绝望的优雅

    黎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姚珹出现这种反应, 如果愿意,大可欣然接受,如果不愿意, 以他的性格和气度, 也可以完美圆场。

    可他只是看着她,看了许久,他似乎是在犹豫, 但是为什么呢?他们都是单身, 做这件事也与眼下形式无碍, 是什么原因需要他想这么久。

    黎湘当然也不会知道,在这一刻, 在朗朗月色和漫天星空之下, 姚珹看着眼前的她,因她一句成人式的暗示,脑海中那些本该死去的记忆正在攻击他。

    那是少女时代的她, 脱衣服的每一个动作, 调试水温时候的瑟缩, 站在简陋的花洒下仔仔细细清洗着发育中的身体, 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擦着廉价大碗的护肤霜。

    那每一个动作都诱惑着他的感观,吸附着他的灵魂,锁住了眼球, 遥控着多巴胺和肾上腺素。

    哦不,那也不是死去的记忆, 姚仲春的遗物当中有一箱就是关于郗家的调查资料, 他总是在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上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