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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 第262节

    这真是活见鬼!

    它分明知道双方之间存在相当程度的仇怨——安澜这边有棋子事件和长期的追杀排挤,坏女孩在先代女王不在场的情况下揍先代王室小团体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现在摆出这副友善的样子,是想说双方都放下仇怨、精诚合作吗?

    这未免也太理想化了吧!

    安澜直觉有诈,立刻看向了拿主意的坏女孩。

    还好还好,这位脾气暴躁的狩猎队长并没有被唬住,而是更加不高兴地龇出整排牙刀,眼睛里闪烁着和目睹亚成年们连续四次狩猎失败时完全一致的暗光。

    作为顶端战力,除非四名敌人一起上,或者用瞄准追随者的方式声东击西,否则是绝难逼迫它低头的,坏女孩摆出油盐不进的姿态,对方无论如何都应该见好就收了才对。

    然而希波就像忽然聋了瞎了一样,仍然在边上轻快地转悠着,甚至还嫌声势不够浩大,一边转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好像准备和自己的童年阴影秉烛夜谈,其他几只年轻的斑鬣狗也表现得异常温和。

    发生在风口处的骚动终于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一股饱含深意的视线遥遥地扫向了这里。

    这道视线带着无限审视,沉甸甸地扫过安澜,扫过圆耳朵,扫过笨笨,扫过母亲,扫过先代王室小团体,最后扫向了始终被记挂在心的、似乎要联起手来的两个“仇敌”。

    下一秒钟,坏女孩和希波扭打在了一起。

    两只成年斑鬣狗刚刚较上劲就分出了胜负高低,坏女孩一旦决心要打架,那简直是单方面按着希波在地上摩擦,用牙齿撕咬、用爪子扒抓、用肩膀顶撞……没打几下,对方身上就留下了七八道渗血着血的伤痕,看起来非常不妙。

    大树底下的黑鬃斑鬣狗这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移开了目光,但它的眼神并不平静,它身上的肌肉并不放松,那些围绕在它身边的盟臣也没有顺服地坐下。

    它们警惕着,密切关注着,关注着——

    安澜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坏女孩的确暴躁,的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确看谁都不满意,但当初能在一次失利后立刻着手培养亲近的亚成年,就足以说明它对这场政治游戏的基本规则还算了解,甚至已经对将来该走什么样的步调做好了初步打算。

    现在再结合先前的情况来分析,坏女孩想的应该是先把后辈们养起来,至少养到能被算作战力,等到底子厚一点再图谋其他,所以最好不要大肆招揽追随者,也不要表现得过于异常,让先代王室去吸引黑鬃斑鬣狗的火力。

    安澜其实认为这是一个中平之策,因为本联盟的成员太少了,而且对方还有一堆幼崽和亚成年等着长大,继续盼时机可能永远都盼不到,反而会把距离越拉越大。

    而且希波难道就愿意被顶在前面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端看被扭翻在地的先代公主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能在被盟友救起来之后保持镇定,好似对坏女孩“用爪子回应鲜花”的举动全无芥蒂,就该知道它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说你没想法就没想法?

    你说我们两家没结盟就没结盟?

    就算你不想结盟,我可是一直在招揽啊!

    这一出不得把本来就很警醒的黑鬃斑鬣狗惊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脑子光顾着想该怎么把两个最大的敌人各个击破才有鬼了。

    最重要的是,假如要客观估量哪一边最容易击破,怎么看都是全团战力捏起来不够人家随手一杀的坏女孩联盟更像个软柿子,希波联盟还可以凭借数量苟一苟。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也难怪坏女孩顶着悬殊的数量差距都要打希波了,此刻它必须得打,而且得狠狠打,要不然就等于四条腿跳进人家的温柔陷阱里去了,接下来指不定有多少麻烦跟着。

    安澜在心里叹了口气。

    此刻她看着正在舔伤口的希波,从那斑纹的走势、脑袋的轮廓、耳朵的弧线上看到的满满都是先代女王的影子,挫折果然会催人成长,继位失败带来的苦痛竟然把这个飞扬跋扈的小霸王也变成了油滑的模样。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计划存在一个漏洞——

    幼崽。

    希波联盟为了发展手底下有不少幼崽需要照看,母兽们被牢牢地锁在了公共巢穴附近,而无崽一身轻的坏女孩却可以带着追随者远远避开,不留给对方继续接近的机会,当然也不留给黑鬃联盟发动闪袭、杀死联盟成员的机会。

    虽然在旱季末尾脱离大部队独自生存实在是自找麻烦,但局势摆在那里,坏女孩的狩猎能力也摆在那里,它要是真像她想的那样具备政治头脑的话,应当会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安澜的揣测这回没有出错。

    第二天清早,坏女孩连晨猎都没有参与,又跟希波打了一场,旋即就招呼上一大三小像逃命一样逃离了五十多名氏族成员扎堆停留的巢区,一路奔向数公里开外的另一处水源。

    在熹微的晨光里,它奔跑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虽然未来也不一定就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但逻辑能够自洽,遇事能够找到解法,还可以保全联盟成员,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长辈和上司了。

    而且她自己也不是没有需要反省的地方。

    等到小团体安顿下来之后,安澜把整件事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遍,又把自己这些时日对氏族成员形成的固有印象统统抹去,打了一个问号,也算是敲响了警钟。

    一定要更有耐心。

    一定要更细致地去探查他人的智慧。

    这个世界的情况比当年狼群的情况还要复杂许多,每个政治联盟在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想法,即使同一联盟中的成员也不见得就朝向一致,过于简单地下判断只会葬送自己。

    那天晚上安澜盯着低垂的星星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想起了做狮子时最初几年的颠沛流离,想起了母亲后腿受重伤的时刻,想起了打斗留下的无数伤疤。

    非洲大草原是盛景,也是漩涡。

    栖息在这里的动物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同类之间的残杀,上演着不同掠食者之间的竞争,上演着追逐,上演着反击……旧的生命不断逝去,化为血肉,留下白骨,归于尘埃,被人遗忘。

    女王犯错尚且会招致死亡的结局,更何况是像她这样实力不足、势力不足的普通成员呢?

    安澜深吸一口气,决心去相信坏女孩的判断。

    她快要三岁了,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第328章

    旱季过去,雨季降临,安澜贴着母亲过了一个只有自己记得的生日,在那之后不久就把学习计划从“亚成年版”改成了“成年版”。

    三岁对斑鬣狗来说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

    虽然有些着急的雌兽会在两岁出头时就开始繁衍,但它们事实上还需要一年才能抵达肉体意义的巅峰期,到那时,头骨会变得更加宽、更加结实,前肢和脖颈会变得更加粗壮,体格也会再长一些,此后数年都会维持在这种强健的状态。

    强度极高的前磨牙,特殊的抗裂釉质,发达的下颌肌肉群,使斑鬣狗可以轻易粉碎大型猎物的骨头,真正做到把猎物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拿来榨取营养,而不必像狼和三色犬那样挑挑拣拣。

    安澜就觉得自己比以前跑得更稳了,拖拽猎物时力气更大了,就连抢肉都比从前更得心应手了,啃骨头仿佛在啃饼干,撕肉仿佛在撕纸,一口下去塞得满满当当,吞咽起来非常实在。

    反倒是被抢的坏女孩开始怀疑人生。

    没办法——它也是第一次把孩子养到三岁。

    说出来还挺让人唏嘘:同为高位者,同为八岁龄,同为狩猎行家,有些母兽孩子都养大六只了,有些母兽却一只都没留下来,可见养崽这件事确实需要点天赋和幸运值。

    氏族里最成功的母兽是断尾。

    八岁的断尾在多年前的一次冲突中凭借过人的毅力和智慧狮口逃生,仅仅付出了一条尾巴的代价,也因为没有尾巴,它在社交时经历了许多尴尬场面,常常要盯着同类看半天别人才能意识到它的本意是要做某些由尾巴主导的社交动作。

    作为最成功的母兽,断尾繁育并养大了六只幼崽,其中三只雌性最后都成了它的追随者,并且还在不断提供新生力量,就此组成本氏族中论规模排在第四、论紧密程度却可以排在第一的政治联盟。

    等到明年,它们的成年成员数量将会反超三角联盟、直逼希波联盟,届时,这个家庭工作室将会成为一股无法被忽视的、甚至可以直接影响氏族政局的重要势力——

    假如断尾斑鬣狗真有那份心的话。

    然而断尾其实是个明哲保身系的风向辨别大师。

    虽然断尾联盟和三角联盟一样惯常左右逢源、立场摇摆不定,但它们有一点做的颇为狡猾,那就是“永远不做第一个倒戈的人”。

    “不做第一个”意味着无法获得风险投资的最大收益,但同样也意味着不会在任何情形下遭到最严厉的打击,换言之,不会像三角联盟这样需要处理被希波记恨并追着打压的艰难局面。

    断尾走的路线其实就是母亲想要效仿的路线。

    即使有了坏女孩这样的盟友,母亲大约也会在今年继续繁衍后代,甚至会催促两个成年的女儿一起繁衍后代,把处境彻底翻转过来。

    不过今年的生育形势可能并不是那么好,原因倒和高位者的竞争没有太大关系,主要得归结在相邻几个氏族,尤其是北部氏族身上。

    北部氏族从旱季末尾就开始频频进犯,到了雨季初期,也就是动物大迁徙回迁的时期,更是恨不得直接搬到领地交界线上来。

    这种跟着猎物群奔跑的行为按说应该被当做“借道”的,问题是北部氏族表现得过于“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都不是以狩猎队的形式在活动,而是摆出了举家南移的态势。

    能多点领地谁不乐意?

    本氏族主要活动区域所在的位置那么刁钻,恰好把猎物群北迁和南迁的通路都给囊括在内了,一年当中有八个月时间不愁吃、不愁喝,剩下四个月时间还可以靠着终年不涸的水源混日子,不想搬进来的只有傻子。

    反正斑鬣狗氏族永远处于大大小小的摩擦当中,一样要摩擦,一样要付出代价,和其他邻居摩擦还不如专门盯着南边摩擦。

    于是黑鬃斑鬣狗就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组织反击。

    两个氏族规模相差无几,要想成功将对方逼退,就得把能派出的力量全部派出,别说是那些处于壮年期或者衰落期的老战士了,就连刚长完身体不久的年轻人都在密集地被征召。

    这对安澜来说还挺新奇。

    以往她顶多就是跟在主力军团背后加加油助助威凑凑热闹,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大后方、保持安全距离,并没有真的参与到战斗当中去。

    也亏得斑鬣狗个个都是舌战高手,大多数氏族成员都是习惯性地一边打一边骂,有的是打都不怎么打光是一张嘴在那叭叭地骂,要不然估计连远程分辨战况都有点困难。

    安澜在三岁过五天时第一次近距离听到了骂声。

    当时坏女孩联盟刚刚结束了一场狩猎,正准备大快朵颐,跑得最快的圆耳朵也才吃了三分饱,女王的召集命令就从远方清晰地传了过来。

    坏女孩抬了抬头,似乎有点焦虑,但它也不愿意放弃来之不易的食物,便示意联盟成员加快吞咽速度,一直吃到八分饱才朝声源地赶去。

    她们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差不多集结完毕了。

    北部氏族一共有四十多名成员扎堆站在缓坡上,本氏族的四十多名到场成员则是站在水塘旁边,簇拥着脸色极为难看的鬣狗女王。

    黑鬃的脸色没法不难看。

    它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到底没有前任女王那么强,面对北部氏族像开挂一样的鬣狗女王时天然就矮了那么一头,而对方也知道它在这方面气短,每次都要叫阵,简直是骑在脸上输出。

    这次也不例外。

    安澜跟着坏女孩和母亲加入到战斗阵型当中,就听到对面女王一张嘴抹了蜜似的在扒黑鬃以前被它打败的黑历史,那呜呜的啸叫声比十个大喇叭怼在耳朵边上鸣叫还要有杀伤力。

    黑鬃当然不能放任情况继续恶化,余光看到坏女孩已经到位了,它当即发动战斗命令,一马当先、悍不畏死地对着敌方女王所在地扑了过去,摆出一副就算打不过也要拖住对方的样子。

    女王一动,所有成员都动了起来。

    安澜下意识地去打量自己的两个长辈,想要模仿它们在战斗中的举动。

    母亲现在有盟友作为底气,地位大有提升,比那些只能单打独斗、战斗力也不出众的低位者强出许多,但它仍然没有改掉从前的战斗习惯。

    不知道它们是怎样判断谁能搭上戏、谁搭不上戏的,母亲一上来就找到了北部氏族中一只块头挺大的成员,扭打着朝战场边缘行去。

    两只雌兽你一口我一口,血是出了不少,伤口却都不深,打着打着就从短兵相接变成了面对面咆哮,试图把对方周围的空气咬光,让对手窒息而亡。

    安澜眼看着它们一口下去牙刀就堪堪擦着皮毛表面划过,人体描边大师也不过如此,顿时觉得自己的演技还不到家。

    她定定精神,往右边看去。

    本以为坏女孩会维持自己在氏族冲突中一贯的凶悍表现,碰到谁都敢上去比一比,就是碰到女王——除非女王带着大群护卫——都不会不战而逃,但她看到的东西却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