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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来到的雪地,像踏着他的心,与他渐行渐远。 银色残月将她的影子斜斜拉长,她走得并不快,可陆知行觉得,他可能永远都追不上她。 * 元旦过后,再回来是考试周,大家紧密准备这次期末考,并没有心思想别的。 一学期很快过去,晚晚最终成绩不错,陆知行也向前进步了一百名。 可这并没有让陆知行开心起来。 他们两个在大榜上的距离,像极了现实中两个人的差距,他怎么都追不上。 在这段期间,他们每天见面的次数和往常一样多。 早餐时,上学路上,教室里,放学回家,晚上餐桌。 只是他不会在其他时段看到她,就算看到了,她也会避开。 就好像跟他相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北方寒假早,加上现在教育政策推行减负,除却平时要跟高一高二一样正常休息,高三也是同样。 难得拥有放松机会,陆知行前一晚打了一夜游戏,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 起来后,家里佣人给他准备了“早饭”,陆夫人不在,也许又飞到哪里去看画展了。 他没太注意。 吃完饭,陆知行把游戏投屏到电视上,握着手柄在峡谷激情厮杀。 杀着杀着,看到面前剥好的柚子,洗干净的草莓和车厘子,忽然在想,晚晚吃过这些水果没有。 他放下手柄,端着果盘上了楼。上楼时人是坚定的,可站在晚晚房前,举起来的手竟没有勇气敲下去。 怕一打开门,就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可他也什么错,送个水果而已,这总没问题吧? 就像,就像他以前生闷气,她给他送饭那样。 想到这,陆知行又在思考,当初她来给自己送饭的时候,心情会不会跟他现在一样。 怕他没饭吃,所以亲自上来看看?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好似得到莫大鼓励,整个人化为戈壁上的小白杨,精神都焕发了起来。 他敲门,等了半晌,没开。 他心中纳闷,就算不想开门,起码也要问一嘴是谁吧? 还是在睡觉,没有听到? 他稍微加了点力量,又敲了一遍,不想竟被他敲开一条缝来。 ——门压根没锁。 他狐疑推开,冬日暖阳照进房间的每一处,屋子里透着一股暖意。 她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干净得一点褶皱都没有,桌上书本归纳一处,角落里没有任何杂物。 就好像,这间房子里,从来没有人住过。 陆知行心里一动,打开衣柜,陆家准备的都还在,可她自己带来的,一件都没有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去年八月,他在酷热的天打球回来,看到他妈妈让佣人收拾屋子。 那时他站在门口,看到还没人住过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眉头。 他天真地希望时间还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是他睡梦中的幻想,其实那个叫木晚晚的女孩还没来,他还有机会跟她重新开始。 但他又清醒地明白,不可能的。 他想到那晚她的拒绝还会心痛,而人在梦里,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 他端着果盘冲出去,刚好走廊里,佣人正在擦画框。 他问:“小姐呢?” 佣人说:“小姐走了,少爷您不知道吗?” 陆知行脸色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您还在睡觉。” “她去了哪里?怎么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从没见过陆知行这副要抓狂的状态,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只好挑重点回答:“夫人送小姐走的,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并没有听说……” 陆知行匆匆下楼,果盘放在餐桌上,想了半天,掏出手机要给木晚晚打电话。 刚按亮手机,陆夫人回来了。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飞一样跑到门口,问:“妈?晚晚去哪儿了?” “儿子睡醒啦?吃早饭没有?”陆夫人脱下外套,一个佣人为她挂衣服,另一个佣人为她换鞋。 “晚晚呢?” “她回家了。她没告诉你吗?” 陆知行抿着唇,没说话。 手握着手机,捏得指节都有些白。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就这样,讨厌他到这种地步? 陆夫人见他不说话,替晚晚解释:“可能是想到了再告诉你吧,怕你不舍得。她离家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 “她几点的飞机?” 陆夫人一看:“这会儿应该是已经飞了。” 事成定局,无法挽回。 他连电话都打不得。 陆知行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好像他总是很徒劳,做再多,也无法换来任何回报。 就只能,看着她离开。 他跌坐在沙发上,狠狠倒下,仰头望着屋顶的吊灯。 好想整个人都陷进去,然后,把自己包裹起来。 * 晚晚下飞机时,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这是她第二次坐飞机,一切都新奇得很。 她从传送带上找到自己的行李,沿着航站楼的指示标志走到出站口,外面好多人来接机,其中就有他的四叔。 四叔负手站在人群中,他个子不高,穿一身灰色中山装,下巴留了一点点胡子,大概一厘米长。 四叔今年四十多岁,常年处在大山里,皮肤晒得自然发黑,脸上出现了些许褶痕,不过很浅。 他眉目凌厉,唯脸上两道法令纹微深,显得他刻板严苛。 他也确实如此。 尽管已经四个月多没有见过四叔,可十八年来的敬畏早已扎根心底。 晚晚走到他面前,唤他:“四叔。” 那双锐利的眼难得流露出三分和善笑意,嘴角却没有丝毫松动。 他接过晚晚手中的行李箱,问:“一路飞得如何?” “很好,没有任何危险。”晚晚又说,“下次也带四叔一起飞,真的很快。” 四叔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跟陆家那小子如何了?” 晚晚沉默。 她想搞清楚四叔打的什么主意,又怕自己直言之后,会在言语上冲撞了四叔。 她没什么害怕的人,四叔是唯一一个。 说害怕不准确,称之为尊敬更合适。 她出生就没有父母,四叔是唯一的长辈,如师如父,是他一步一步教导自己,带着木家走到今天。 她相信四叔不会害她,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 她的沉默,在四叔看来,就是不好的象征。 两人并肩向外面走,四叔拉着她的行李箱,冷冷哼了一声,说:“他待你不好也没关系,这门亲事废不掉,他早晚会喜欢你。” “感情的事不好勉强,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晚晚故作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