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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蔷薇 第38节

    她话里话外,是单看字也能看出的斩钉截铁。

    也只能是逗闷子。

    卿蔷目前的心情是疲惫触了底的冷静,看完荒谬的消息后快要气乐了。

    姜辛北在江家上太过敏感,有那么一丝可能都要尽力断绝,卿蔷收了江今赴的礼,她就想让卿蔷与另一个人捆绑,和江今赴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可她忘了卿蔷的乖张脾性,卿蔷能在江今赴的事上无条件同意她妈的要求,是因为她同样把家仇刻在骨子里。但别的想也别想,她既不是听话的乖乖女,也不是受制于家族的小白花,卿家的权在她手上,功利场上的高位是她坐着的,被安排的感觉让卿蔷烦,所以她朝顶峰去。

    她能理解姜辛北,却不能被规划。

    “妈,我让人撤热度了。”

    言下之意,这事儿她否了,否得彻底。

    发出这句消息后,卿蔷又想关手机,反应过来江今赴有阵儿功夫没说话了,觑了眼右上角,他正耷拉着眼皮,漆黑双眸里没有温度。

    见她注意到他,扯了扯嘴角,声线温和:“卿卿,好好说。”

    “说什么?还有事儿吗二哥?”卿蔷想借这个东风,一点不跟他解释,弯着唇往下诌,“没事儿挂了吧,我忙着去寺里求个黄道吉日。”

    话落,她像想起什么,笑得更艳了:“二哥是不是比较懂?要不二哥帮我算算?”

    她是真往人心窝子上扎刀,捅进去还不够,非要捉着柄上下划拉,血淋淋地剖开。

    他们这圈子就没迷信的人,都是信自己大过于天的,偏偏两人不久前刚拜了神佛,江今赴轻而易举就能想起自己的愿,但他不知卿蔷知,不知卿蔷愿。

    就觉得她心倍儿狠,白瞎了。

    江今赴阖眸挡住了阴冷,鼻腔哼出声极淡的嗤,给人的感觉在瞬息中变得骇人,卿蔷能在屏幕边上看见他小臂线条绷起,但在他出声时,蓄势待发的劲儿消散了。

    他掀起眼皮,漠然得很:“卿蔷,你还真是让我爱不起来。”

    卿蔷一怔,没等回过神,视频被挂断了。

    换个方面想,姜辛北这一手,倒也算达成目的了。

    漆黑的屏幕上,是卿蔷满面自嘲。

    她累得厉害,本以为所有事都解决完了,能倒头就睡,没想到哪儿哪儿不得劲,鬓角冷汗不止,粘腻到她心躁,江今赴最后那句话更让她有了不该有的情绪。

    卿蔷冲了个澡,身体却还是能激起闷烦感的潮湿,她跟杠上了似的,又来回冲了几次没有用,直接泡在接满凉水的浴缸里。

    寒意刺骨,她沉在水下,眼尾滚烫。

    里约豫公馆围了一圈儿雇佣兵,江礼让刚把任务报告交上去就来看笑话了,半路还捎上了任邹行。

    江礼让一推门,就闻到了满屋的葡萄糖味儿,再一抬眼,他哥正撕着身上刻意贴的纱布,笑得站不住,撑着任邹行肩膀直抖:“怎么了哥?装遍体鳞伤被看穿了?”

    江今赴压根儿没受多少伤,顶多出舱的时候被剐蹭了几下,他在国外经历过没人性的训练,加上有老爷子故意教训的成分在,对危险的感知可谓一绝。

    海底余震的前几分钟,江今赴就上了逃生艇了,是驾驶员出错,方向选成了姜辛北守的口子,他直接又返回了漩涡,好在那会儿势小,不然江礼让就真得捞他二哥了。

    也是赶巧,江今赴搜周边信号的时候发现江礼让那一贯张扬的频率,一眼认出,没多废话,从表明身份到被接应,最大的伤就是他没注意磕碰剐蹭导致的了。

    任邹行在车上就听了事情真相了,还挺疑惑,问他干嘛谎报实情。

    江礼让实诚,坦荡承认是他出的主意,想软一软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的心。

    任邹行当时觉得这军痞子还挺聪明,现在......

    屋里生冷,江今赴周身气息让人发怵。

    他垂着眼睑,懒懒地招呼江礼让来床边,顺道给了任邹行个别动的手势,江礼让乐不可支,哪儿能注意到,当即抬脚往过走。

    “操!”鞋底传来被扎透的感觉,碎玻璃尖儿就抵在江礼让脚心,他骂了一句,笑容凝滞。

    平常穿厚底军鞋穿腻了,休假的时候他穿的鞋底都特薄,他现在脚跟都没敢落地,就怕被扎个对穿,单腿蹦到沙发上,拔下玻璃,皮笑肉不笑:“何必呢哥哥,失去爱情还能再追,失去亲情可是家破人亡。”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任邹行很佩服。

    眼看着江今赴要拿起被放在一边儿的玻璃片儿弑弟,他赶紧出言制止即将上演的兄弟残杀,倚了门框上:“有几句话——”

    他一顿:“二哥,你先放下那玻璃。”

    江今赴不冷不热睨了江礼让眼,随手一扔,玻璃是没了,但他戾气散不下去,任邹行摸了摸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心里叹道爱情让人不做人,张口:“岛上卿姐——”

    江今赴一声不耐的笑打断他:“跟我说什么?”

    “跟云家那小子说去。”

    “我跟她又没关系。”

    三句,一句比一句冷。

    任邹行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看出他违心,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他都想掏出手机给上京那几个拍回去看看了,还有点想笑,没忍住,声音颤着开口:“真不听?”

    江礼让跟着笑话:“你就说吧,他那儿盲了目,以为人都没长眼睛,我在主宅见那大小姐几次,都知道没人能拿了她的主意。”

    意思明显,就是卿蔷跟云落的事儿不能再假。

    其实江今赴再清楚不过,但他是真气,舍了次命送了次命,她就一点儿没人情味,好坏不识,他被她那点儿尖锐快弄疯了。

    他压着沉翳,眉目凝冰碴似的:“说完滚。”

    作者有话说:

    江二:气死。

    第36章chapter 36 “二哥,你怎么没长进的啊。”

    任邹行深思熟虑挺久, 决定先不说卿蔷上过山的事儿,毕竟就目前这状况,二哥已经够不安生了, 万一卿蔷说真的,二哥知道会更烦,那还是稍微让他缓几天再说吧。

    但余下的话, 就是卿蔷那段儿‘有恨人’理论了。

    好像也不太讨好。

    任邹行斟酌半天措辞, 又想着要不先把卿蔷哭那段儿说了得了,他在这犹豫着, 江今赴那儿开了笔记本, 屏幕一亮,号自动登陆, 视频申请就发了过来。

    证监会那边儿的人自从股市波动变得极端就联系了创极, 江今赴悠哉哉拖了有几天了, 他冷着眼瞥了眼任邹行, 后者一抖, 笑:“要不您先忙?我再好好捋捋。”

    江今赴眼底阴霾,烦了他了,没搭腔, 接了会议。

    挺多派系都在, 估计都好奇这主目前的状况,传的风言风语玄之又玄,想一探究竟的人可不少。

    结果隔着屏幕, 分辨率都模糊不了江今赴那股阴沉劲儿, 有人没忍住“嘶”了声, 还有特明显合电脑的“啪”一声。

    围观的江礼让无声笑疯了。

    江今赴动了动手指。

    意思很明显——

    要么迈腿, 要么闭嘴。

    任邹行直接捂住江礼让的嘴, 以表他俩会当个安静的旁听人。

    江今赴挪回目光,半垂着听证监会即将公布的声明,淡应了声,没提什么意见,证监会一退,有几个跟江家相近的推出个人,试探地问他接下来的意思。

    江今赴掀起眼皮扫了下房间人数,骤地一哂:“宏奇在航拍机这条路上的走势,我们也该学习一下。”

    “跟它谈成专供的芯片不在少数,市场几乎垄断,”他抽出一份文件,漫不经意的,“可惜缺乏谨慎。”

    江今赴动作有稍许散倦,腕骨缓慢地凸起一瞬,他抬起手中拟定的诉讼书,不紧不慢地左右晃了下:“非法抬价,阴谋定价。让人抓到把柄,未免难辞其咎。”

    会议挂断,听见他话的人各怀心思,最统一的就是都有点儿凉,一部分人庆幸矛头没对准自己,还有一部分人火速把消息转告给了矛头。

    江礼让没什么商业头脑,不懂就问:“为什么不直接收网?”

    江今赴走到他身边,指骨一勾,摸出他的打火机,碾着齿轮转动起火,那份法务部只起了个名的诉讼书化为灰烬,落在金属垃圾桶内。

    江礼让才看出后几页全是空白。

    “得,”任邹行笑着拍他肩,“你哥又给人下套呢。”

    没过几天,关望山来了电话,他们家跟沈家生意往来较密,他老婆艾橙家又与沈家是世交,所以这通电话算是给沈家当说客的,就是不太走心罢了。

    他们这群人互相都了解,江今赴整这一手不仅能让沈家懂事点儿自己送上筹码,还能把关家投的资产完好无损摘出去,关望山没道理看不懂,所以他就准备敷衍地联络下感情,完事儿截一记录截图应付家里得了。

    江今赴是在返京飞机上接的,起头一声轻嗤算作打招呼,关望山听出他兴致不高,他来了兴致:“怎么了?江二少爷又受情伤了?”

    江今赴眯了眯眸:“让沈家准备打官司吧。”

    关望山怕他真撂挑子让他赔点儿钱,不动声色开始唠闲篇儿,江今赴懒得搭理他,把手机扔给了任邹行。

    这点儿事又让圈里传了几天。

    不少人是真佩服江今赴的手段了,沈家赔了4.5亿,跟芯片厂家的合作模式也改成了代理模式,江家照单全收,不但利己,还惠及众生了。

    他恩威并施玩得好,倒是吸了不少坐山观虎斗的人,一回京应酬多得不行,江今赴推了几家,但没法拒绝老爷子老朋友,散了散消闲作态,忙了几天,搞的任邹行那番话始终没说出去。

    快要九月末的时候,卿蔷才回京。一趟走了近一个月,在异国他乡没感受到一点儿秋天的意境,直到踏在上京路上,枯叶嘎吱作响,才反应过来季节都更替过半了。

    何晚棠又跑出国了,她跟单语畅几人聚了聚,本来还得去趟尼泊尔签开采协议,卿蔷嫌来回跑麻烦,联系了下当地推到沈季婚宴后了。

    接下来一个月,卿蔷插手了个快结束的收购战,拿下渔翁之利后安排着上市联动,挺忙的,跟尼泊尔那边儿的政府还接连开着跨国会议,极少在人前出现。

    但她是不可磨灭的焦点。

    不少人在暗中拿她跟江今赴较着劲儿,形容她养精蓄锐,江今赴大刀阔斧,时间一长,沈封跟季阮收到不少催他们提前婚期的消息,为的就是让在他们眼里久别的两人同台斗一斗,猜一猜两位主人公的心思,再押个注。

    说来打趣,也是这几句话。

    任邹行偶尔得空也会想,他二哥除了维持已久的低气压,一点儿别的表现没有了,就很反常,按说就算不绑,堵一堵人也该有。

    可能卿蔷是真给他气到了,毕竟都是金字塔上的人,骨头里那点儿傲劲、尊严大差不差,要逮着痛处踩最容易,更何况是江今赴的脾性。

    任邹行觉得,要是有个排名,北城这圈儿世家子里,他二哥的钱与倨傲大概都能拔得头筹,不过再算上南城的话,卿蔷的傲劲儿也不比江今赴少。

    整个上京最难招架的俩人,真要凑在一起,那只能说是为民除害,但任邹行摸着良心说,难,比徒手摘星还难。

    再加上低头还没用,大小姐就是不给面子,任邹行老是忍不住对江今赴的所作所为啧啧称奇,一心想他要是卿蔷,早感动哭了;要是江今赴,早不伺候了。

    这么想的次数多了,他就把岛上的事儿抛之脑后了,毕竟在他看来,江今赴要跟卿蔷一刀两断,那是脱离苦海,他没必要再去搅混水。

    就是单语畅那儿有点难办。

    到沈封跟季阮婚礼当天,任邹行都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喜欢季阮呢,江今赴还在他身边,一身杀伐气骇人,两人就跟要抢婚似的。

    关望山姗姗来迟操碎了心。

    江今赴起身,意态轻慢:“你弄好他,我转转。”

    彼时卿蔷跟云落在外景亭台闲坐,季阮不愧是有小公主之称的,整个景搭的都很娇,她探手拨弄了几片花瓣,香槟色的花圃氤氲,郁金香铸就的庄园极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