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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受刑不过,招认她受贤妃指使将来自西蜀之地的毒蘑菇磨成的粉末交给了伺候唐烽爱马奔雷的厩丁,让其下在清晨的草料中。 庆元帝是怒发冲冠,差点杀到凝和宫亲自用白绫勒死凌贤妃,一直盯着动静的何皇后在最后一刻赶到劝下了庆元帝,如今凌贤妃仍被禁足在寝宫等待下一步的处置,对外则称病。 服侍的人早就被赵嬷嬷领出去了,何皇后毫无顾忌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贤妃妹妹那里请您三思。恕臣妾说句犯忌讳的,就算她为了太子之位下手害烽儿,可烽儿没了还有他两个弟弟在呢,她这么做图的什么?凌侍中当年与萧贼不睦,世人皆知,贤妃妹妹怎会与他联手?秋露那贱婢是贤妃妹妹去年才提拔上来的,未必不是萧衍的党羽提前布置在贤妃妹妹身边的。陛下您为六皇子想想,皇子生母谋害太子,这事传出去,您让六皇子日后怎么做人?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头顶静默无声,偌大的宫殿里只听闻烛花噼啪的爆裂声。 从□□内一个小小的侍妾成长为大周母仪天下的皇后,何皇后无有一日不在揣摩自己这位皇帝夫君的心思,她脖颈深深地垂下去,露出一段美好的弧度,故作惶恐地说:“是臣妾的傻念头,想着烽儿无事,煜儿也快痊愈了,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庆元帝依旧沉默,许久方疲惫地说:“委屈你们母子了,明日把贤妃放出来吧。朝中之事,朕自有考量,你不必再说。” 对凌贤妃大发雷霆后,庆元帝亦心怀悔意,若说遇刺之事没有查出与萧衍有关,他杀贤妃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有萧衍掺合进来,贤妃会蠢到对太子动手还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就很可疑了。再者正如皇后所讲,处置了贤妃,老六余生都得背着个生母残害兄长的罪名,前途尽毁,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于心不忍。 “这如何谈得上委屈?”何皇后笑容恬淡,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留着个育有皇子但身怀污点的贤妃坐在四妃的位置上,是利大于弊。汉文帝栗姬之事,值得每位太子生母警醒。至于说报复,来日方长,她总有一日能找补回来,而有了今日大度的求情之举,万一日后有不留心的地方也不怕了。 “萧衍。”二人就寝后,庆元帝在床帐中兀地念叨了一句,声音低得近乎耳语,语气里杀意森森,“他和萧曼娘那个毒妇不愧是兄妹,若非刑部的废物当年让他从天牢里走脱……” 熟悉的名字令何皇后恍惚了一个刹那,初入□□拜见王妃萧曼娘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主座上的美人生得一双顾盼神飞的凤眸,大红裙摆上振翅欲飞的金凤与高耸发髻上的华丽珠钗交相辉映,艳若桃李,灿若朝霞,令人不敢直视。 转眼近二十载,当年的鲜妍丽人终成一捧白骨,生而为女,命不由人。 帝后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堪称同床异梦的典范。 ………… 初冬第一场小雪落下前,唐煜在多方催促下返回洛京皇宫。 养伤的这段时日,他把市面上能搜集来的话本子看了有大半,真是不看则已,一看就不可收拾,行走坐卧皆不忍放下书卷,频频惹来冯嬷嬷孤疑的目光。唐煜曾短暂地羞愧过那么一个刹那,觉得自己太过沉迷其中,可想到余生富贵闲王的人生规划,立刻变得理直气壮。 想不到杂书里竟真有些好文章,作者笔下写尽人间百态,描摹出一幅幅动人的市井风情图,令唐煜大开眼界。相比于情情爱爱,他更偏爱神仙志怪以及侠客传奇,最爱的一本即是此类,可惜故事情节在主角即将杀掉仇敌,登临天山派掌门之位的地方戛然而止,唐煜气得几欲吐血,决定出宫建府后就派人探访作者下落,然后将作者抓到王府里,不写完结局不给他饭吃。 许是大多数话本作者家底不丰的缘故,书里在谈到钟鸣鼎食之家的生活时少有与实际情况相符的。譬如某人写宰相家招待贵客大宴三日,结果席面上的菜品不是烧猪就是炙鸡,作者在将他知道能入菜的飞禽走兽煎炸煮炖烤了一遍后,隆重推出海味杂烩这道菜作为压轴,好好的宰相府邸的筵席成了乡下土财主的晚饭,看得唐煜拍案大笑。 裴修向他推荐的那本写的也是富贵人家的生活,倒无以上缺陷,辞藻典雅,文采盎然且细节翔实,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可惜的情节不合唐煜的口味,它用大半本书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历经波折终成眷属的故事,眼看着就要迎来大团圆的俗套结局,然而作者黄粱在最后三回里如同失心疯般拆散了男女主,女方被掠至他乡沦为权贵妾室,男方在接踵而来的战事中家破人亡。 情节之突兀令唐煜瞠目结舌,此时他方了悟为何作者自号“黄粱”,前七十回的欢愉正如黄粱一梦,末尾三回曲终人散,人物死的死去的去。 裴修爱极了这本,不乐意唐煜诋毁它,在皇子们读书的崇文馆与唐煜碰头后忍不住与唐煜争辩:“黄粱先生真是大才,可惜就写了一本,想看别的都没有,我都读了好几遍了。” 唐煜不以为然地说:“说不准是换了个名头写呢,把结局弄成这样,不怕挨揍吗?” 裴修小声说:“可能是大周没有,书肆老板说这本书是从南边进的货。” 他俩说得热闹,惹来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却是凌贤妃所出的六皇子唐烁。唐烁生得富态,五官跟节庆画上的胖娃娃差不多,笑起来眼睛常常眯成一条细缝。 唐煜的另一个伴读,平阳伯嫡次子符理提醒说:“陶学士快回来了。” “知道了。”唐煜说。 符理嘴唇嗫嚅了几下,很不解五殿下为何从南苑回来后人就懈怠下去。他为人有些较真,说难听点是认死理,免不了对着唐煜唠叨了一阵,唐煜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听完依旧我行我素。 今日负责授课的陶学士站在书案的前方,手捧一卷,清了清嗓子以引起底下这群贵胄子弟的注意。 眼下在崇文馆就学的学生们以嫡皇子唐煜地位最尊,太子唐烽大婚后上朝议事,不再来崇文馆读书,他两位伴读之一的崔孝翊凭着长公主之子的身份留在崇文馆附学,耐心等待皇帝舅舅给他安排个职位。 唐煜挺直身体,随着陶学士的讲解摇头晃脑,一幅专心致志读书的模样,实则捧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