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回的手:“看好这个这小孽畜。” 门口树下倚了个少女,侍女打扮,清凌凌一双眼在温回身上看来看去,待人走近了,又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温回便笑嘻嘻喊一句:“小桃——等我回来娶你!” 姑娘隔着墙壁啐了一声,过一会,却有个绣桃花的粉帕子裹了石头从墙内丢出来。 温回捡了,看那神情,高兴得似要飞到天上去。 陈微尘摇着画扇在一旁酸溜溜看着,他回家一趟,换了扇子,绘的是盛世山水里锦绣楼台,背面却题了个哀哀戚戚的赋。扇面掩了半边脸,捏着嗓子道:“纵然你,佳人在怀,可怜我,无人疼爱,奴去也,莫牵连——” 被叶九琊淡淡看一眼,乖乖住了嘴,跟上去。 经过城门时,正看见算命的老瘸子靠着墙角,摇头晃脑晒太阳。 他拿眼觑了一眼叶九琊……觉得这人似乎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便上前:“老瘸,老瘸!” 老瘸子眼睛张开一条缝:“是陈公子。” “到我家去,好吃好喝,你肯不肯?” “自然不肯。”老瘸子慢悠悠道:“哪有外面快活。” “猜你也不肯,”陈微尘道,“我要走啦,临走前求一卦。” 老瘸子拿起破竹筒,随便晃了一晃,递到他面前:“懒得解,你带走就是。” 陈微尘便真笑眯眯抽了一签,并不看,塞进小厮肩上的包袱里。也不道别,溜溜达达转身走了。 “我说,”谢琅碰了碰温回的胳膊,“不问如何修仙,也不问叶剑主要去做什么,就跟上了——临别不悲,连卦签都不看,你家公子这算是什么性子?” “疯性子,”温回道:“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没有一天分开过——他从小就是这个鬼德行,改不了。” “同年同月同日啊……”谢琅琢磨着。 陈微尘回头,挑了挑眉:“算命的道士,你这下可没法在生辰上做文章了——那天我家的黄狗也生了六个崽,你挨个算一算,看是不是明年死?” 本事被看轻,道士生气反驳:“命格!命格可不止生辰!” 陈微尘见这人如此好逗,笑得极开心,一不小心又牵出了老毛病,顿时气焰灭了一大半,乖乖行路。 叶九琊此人说到做到,当真开始教陈微尘修仙。 朔寒之气在骨里横冲直撞,陈微尘疼得几乎要嗷嗷叫出来,一抬头又看见客栈窗户露出两颗看热闹的脑袋,觉得这世道实在可气。 “叶……叶剑主,”他哆哆嗦嗦道,“差不多就行了——我虽想修仙,可也不急在这一时。” “此为开端,”叶九琊面无表情:“换全身骨骼为仙骨,是你日后悟道根基。” “我要悟什么道?” “忘,”那人声音如同容颜,清冷薄凉如若霜雪,连话语的内容也是一样:“忘慧根命数,忘往昔来日,惟凭虚而生,方不为天理定数所拘。” “说到底,还是要我忘情,”陈微尘额上出了细细汗水,声音发颤,却仍负隅顽抗地清醒着,“你说,此事有先例……可我实在不想循这个先例。谢琅说我三心同深同浅,那便修遍仙佛魔道——又如何?” 一阵剧烈百倍的痛楚自骨髓深处而起,他眼前一片漆黑空茫,汗湿重衣。 待叶九琊终于放手,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陈微尘睁开眼,正对上叶九琊目光。 “道由心,随你。”那人淡淡道:“我只为你七日换骨,此后路途艰难险阻,各不相干。” 陈微尘扯出一个笑容来:“当真无情。” 缓了缓,似是自嘲道:“也对,你我原本就只有一块寂灭香强扯上的交情。” 等这段疼过去,始终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温回给他按着肩膀:“公子,方才我让谢琅给我测了慧根,竟然说我有什么灵犀心,可以拜入道家门下,还给了我一本!” 陈微尘十分妒忌:“……出去。” 说罢,又改了主意:“算了,别出去,把那经书拿给我看。” “您也想修道?” “嗯,”陈微尘答了一声,“那叶九琊大概是有什么魔障,成日惦记着太上忘情不放。” “我偏不顺着他。” 第5章 夜宿 出月城,途径三四繁华地,而后渐至荒凉。 楼阁倾倒,池台蒙尘,飞檐折泥中。 待到过天险,出关隘,到了南朝属地外,更是荒野凄凄,百里无人。 路边偶有瘦如柴的野狗,叼一块不知从哪里刨出的光秃秃白骨,在枯树根旁坐下,不知疲倦地咬着。 再向北,有座荒城,格局阔大,可惜护城河早已干涸,火燎的痕迹涂黑了屋舍,路边有零星人骨。 陈微尘放下手中南华经,看着马车窗外景象,对自家小厮卖弄学识道:“此处应是上锦城,皇朝极盛时,繁荣可与月城相较,可惜焚于战火。古人云,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一年之后,公子我就要下黄泉与这些仁兄作伴了,到时皮囊一去,谁也不认得谁,极好,极好。” 温回摆手,表示不想搭理他这些疯话,悄悄附到他耳边,换了话题:“公子,都说仙长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可咱们人间,战乱苦尤胜妖魔难,为何他们却不管不顾呢?” 说着,还悄悄瞅了瞅专心致志逗猫的谢琅和正缓缓拭剑的叶九琊。 陈微尘慢悠悠赞赏:“你问的也极好,没有白听十几年周先生说书。” 他声音不大不小,在马车中荡着:“悲悯百姓,是圣人,不是仙人。他们仙人眼中无苍生,惟有天道,惟有长生……琅然候,你觉得这话如何?” 谢琅看了看外面白骨与暮鸦,抚着怀中猫儿:“天地终无情。” 陈微尘便继续道:“斩妖除魔是为气运,不插手人间事也是为气运。周先生最爱讲当年焱帝如何一剑挽天河,守住仙魔壁障,救天下苍生……可究其原因,还是出于自保,为使妖魔浊气好好待在该待的地方,不去污仙家的太清之气——可见他纵然是仙家帝君,放到人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仙道人间到底有别,”谢琅与他认真辩了起来:“我辈中人,参天地,求长生,是为了证道,怎能以凡人之理揣度?” 两人便各自有理有据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了一番,陈微尘被拘在家时无事可做,平白看了不少读书人的怪论,又兼被誉为道家根底的在手,对敌手有了充足了解,倒还占了上风。 待最后一句落下,辩无可辩,谢琅将拂尘拢在怀里:“陈公子,除却慧根不提,我大概明白你为何不宜修仙了。” 陈微尘也展了扇,只笑不语,继续看窗外。 从上锦城向北,遗城更少,到夕日斜沉,暮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