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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285节

    他双眼直盯着小顺子,手里的干菜饼也已经放下了,待听到小顺子把话说完,听到云葭正在清梦亭中等他,他便彻底坐不住了,当即放下手里的书就站了起来。

    心脏乱跳,他大步往外走去。

    满脑子都是云葭这会在亭中等他,除此之外,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也顾不上了。

    未走几步,被外头的风一吹,倒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察觉到指腹上的油腻,裴郁忙转头与人吩咐:“快拿帕子过来。”

    小顺子忙诶了一声。

    知道他家少爷急,他也不敢耽搁,立刻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裴郁。

    裴郁擦拭完,想到自己刚刚才吃过东西,那干菜饼的味道又重,恐怕这会嘴里都是那股子味道,便又走到桌边拿起热茶灌了几口,然后又拿手心捂着嘴巴哈了几口气,确保不会有异味方才放心。

    人越急就越容易乱。

    即便是裴郁也是一样的,他起初着急去见云葭,如今真要去见了,却觉得自己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又是觉得自己的发髻太乱、不够整洁,又是觉得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够好看,平日在书院一身衣裳能穿好几日,如今明明洗漱完才换过衣裳却觉得怎么也不满意。

    只是这会再去收拾也已经来不及了。

    裴郁轻捏眉心,最终还是不想让云葭久等,抻了抻衣裳便准备这样去了。

    小顺子想跟他过去,被裴郁喊住:“你留着,仔细着点,别让人发觉。”

    小顺子点点头,乖乖留在原处准备守家。

    目送少爷已步入黑夜,小顺子又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便转身回屋了。

    裴郁所住的地方离清梦亭并不算远。

    走路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更何况他心中着急见云葭,自是步履飞快,心脏一路也都跳得飞快,扑通扑通,直到快到清梦亭,瞧见守在小路上的惊云,他方才放慢步子开始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惊云也已看到他了。

    老远瞧见,她便与人福身一礼。

    裴郁与她微微颔首,而后放慢步子绷着脸朝人走过去,似乎是不想让人窥见他此刻的内心有多紧张。

    “姑娘就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奴婢在这守着。”惊云等裴郁走近便低着头与人说道。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声音。

    听着有些严肃,但惊云早已知道他的脾性,自是不会觉得如何,听到脚步声远去,她便继续背对着亭子守在外面。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此刻小路上元宝正提着一只食盒脚步轻快地走着。

    他是给徐琅去拿夜宵的。

    估计是夜里在外面吃的不够,先前少爷回来又练了一个时辰的长枪,饿了,正好元宝也饿了,便自告奋勇跑去厨房拿吃的了,他这会吃得很饱,心情也很好,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

    忽然余光一瞥,元宝顿住。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瞧错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惊云姐姐?可人就在那,一动不动的,他眨了好几次眼都未曾消失。

    元宝跟惊云的关系向来要好。

    虽然不清楚她这么晚怎么会出现在这,但还是高兴地想喊人,可声音还没发出,他就又看到了二公子的身影。

    冷不丁看到二公子的身影时,元宝再次愣住了,也恰时把那句还未脱口而出的话给重新吞了回去。

    眼睁睁看着二公子往亭子那边走。

    元宝踮着脚往亭子那边看,虽然有薄纱遮挡,但因四角挂着灯笼,还是能瞧见亭子里面坐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再看二公子绷着脸走过去的样子——

    元宝心里闪过一个设想,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跑过去,想到什么,又急匆匆往前跑了,打算去找少爷!

    第292章 姑娘又在教训二公子啦!

    早在先前惊云与裴郁说话的时候,云葭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此刻她坐于凉亭之中隔着薄薄的那层纱幔看着裴郁一点点朝她走来,心脏不知怎得猝然拔高,握着团扇扇柄的手也跟着无意识紧捏起来。

    那薄薄的一层纱其实并不能遮挡什么,他的身形还是一览无遗地曝露在她的眼中,她能看到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能看到他逐渐脱离少年人的单薄,开始变得宽阔的肩膀;也能看到他走起四方步始,腰上悬挂的那一串竹青色的络子于半空一晃一晃。

    同样。

    她还能看到他走近之后脸上那略显紧绷的神情,只不过隔着薄纱与她四目相对,脸上那紧绷的神情便开始一点点变得软化了,逐渐变成她熟悉的模样了。

    云葭也不知怎得,看着裴郁这样的变化,忐忑紧张了一路的心竟然开始逐步瓦解起来。

    她来时,甚至在这等待他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想,待会见到他的时候,她会不会太过紧张,两个人相处会不会不够自然?若是不够自然的话,那该怎么办?

    可如今真的看见了,那些不安和紧张便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还是他,并未与从前有任何改变。

    云葭原本因为紧张而显得颇为紧绷的身形已重新变得柔软起来,紧捏于扇柄上的手也变得松展了许多。

    倒是裴郁。

    离云葭越近,他反倒变得越发局促起来。

    手都不自觉拽着衣服,试图让它变得再平整一些、再整齐一些,可其实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够整齐也够平整了,云葭前些日子刚托庄娘子做好的衣裳,在他来之前已经让人浆洗过又用熏香熏过,他今日择得便是一身墨青色的便服。

    是其中最普通的衣裳了,却依旧让他心存不舍,舍不得去穿。

    所以他怎么可能让她刚替他置办的衣裳有一丝不妥之处呢?就连刚才于书桌前看书的时候,他都坐得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一点褶皱。

    不过是他把云葭看得太重,方才会觉得自己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

    手已经放于薄纱之上了,只消一下,就能掀开,就能进去,就能看见她了,他却又开始担心起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这么晚了。

    她怎么会来找他呢?

    实在是太神奇了,神奇到就像是在做一场梦。

    他那点犹豫即便未摆于脸上,也能让云葭猜想到。

    “还不进来?”

    云葭隔着那层薄纱,笑着冲裴郁说道,说完,稍顿,少顷又看着他笑说一句:“还是今晚,你就想与我这样隔着这层薄纱说话了?”

    话音刚落。

    那层薄纱就立刻被人匆匆掀挑起来,没有一点犹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纱幔在他手中,裴郁那俊美的面容便再也没有遮掩一般曝露于云葭的眼中,天上的月光倾泻下来,全都照在了他的身上,衬得他愈显无边风华。

    从一开始——

    他们甚至都还不算熟悉的时候,云葭就知道裴郁是好看的。

    前世曾被裴郁拒绝的那些女子,大约是面子上过不去,曾在宴会之中说过裴郁许多坏话,说他没有教养、说他命中带煞注定孤寡,说他性子不好一看就不会是疼娘子的那种人……可无论她们怎么不喜欢裴郁,都无人能违心说他丑。

    他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越长大越好看。

    与裴有卿不同,裴郁的美貌是凌厉且毫不保留的,如黑暗里开出来的荼靡花,神秘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面上的五官无一处不出挑,墨眉、薄唇、笔挺的鼻梁以及因为长大而逐渐变得锋锐深邃的轮廓,可最好看的还数他那双眼睛。

    黑色明亮的瞳仁仿佛可以看透照清一切事物,又仿佛具有摄人心魄的本事,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平日恐怕也没人敢与他直视。

    他实在太冷了,性子冷,一双眼睛也跟寒九天里的风雪一般,只消一眼,就让人如被风暴裹挟一般,只不过如今那双仿佛风雪般的眼眸却化作炽烈的夏天,在看到云葭的那一刻就迸发出了最明亮最璀璨的光芒。

    唇角也抑制不住向上高高扬着。

    他一眨不眨看着云葭,仿佛世间万物都成了虚无,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剩下她。

    这种专注让云葭才平静下去的心跳又无端变得急促起来。

    在裴郁这样的注视之下,云葭只觉得那股子羞赧又卷土重来,让她有些不大敢看他了。

    只不过云葭实在太清楚裴郁了。

    她若真的不看他,不说话,恐怕两人今日真的只能演一场没有声音的皮影戏,变成无声的默剧了。

    “……还不进来。”她冲裴郁发话。

    倒是乖。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刚刚还站在凉亭之外目光灼灼看着她的某人这就答应着放下帘子进来了。

    进来之后看了一眼亭中,目光落于云葭身旁的位置,只是没有云葭开口,他并没有径直入座,却也没有去往别处,而是低眸看着云葭,仿佛在用眼神跟她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云葭看懂之后,便忍不住笑了。

    “坐吧。”她拿团扇轻指身旁的位置,瞧见他立刻眉开眼笑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眼睛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葭过往时候虽已习惯旁人的注视。

    但从小到大,也无人像裴郁这样一直看着她,真的是一眼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专注总是让人欢喜却又让人害羞。

    云葭到底没忍住,在裴郁一眨不眨地注视下,小声同他说道:“不许一直这样看我。”

    他再这样看下去,他们今晚真的不用说话了。

    原本看得好好的裴郁听到这话似错愕一般轻轻眨了下眼,他的眼中还藏着迷茫,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看,但他还是听话的轻轻应了一声好。

    同意了。

    只不过从语调都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转过头,没再正大光明一直看着云葭,但一双眼睛还是不时地往云葭这边瞧,仍是舍不得不看,却也小心着,像是怕被云葭发现一般。

    可怎么可能不发现呢?

    云葭又不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人,在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偷看下,她若是没发现才就真的是怪了。

    见他十分小心地往她这边偷看,却又像是怕被她抓到似的,每次时间都不敢持续太长。

    云葭感觉自己刚才那话好像有作用,又好像没什么作用。

    终于——

    在裴郁又一次偷看过来的时候,云葭直接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接,明显能看到裴郁的眼神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垂下了头,跟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小声与她说着抱歉:“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