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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附近的住家商户,保准不会遇到出丧的晦事,还有相熟的同袍兄弟在街市口守卫,更不必担忧被人冲撞。 喜娘媒婆并迎亲的湛家人,一面走一面往看花轿的人堆里撒糖果子,撒红绳穿的大钱,引得街上百姓皆大声叫好。有拱手贺喜的,有道万福的,还有追着花轿的小娃儿,只要听到说得好的吉祥话,迎亲队伍就会着意抛几个小荷包,这小荷包里放着的是六枚大钱并六个红剪纸,惹得越发热闹起来。 “这是谁家的?会做人,够热闹!排场也不小。” “听说是湛家,这湛家大爷甚是出息,原是咱们南城的兵马司指挥使,如今又升了。他管着南城的时候,咱们过的多放心呐,就是大姑娘小媳妇上街去,也不怕被地痞流氓臊了皮,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差不离多少。如今接任的这位听说是湛大爷的把兄弟,做的也好,咱们南城的秩序比北城都好,东城西城只有羡慕的份,说起来,就是从这位湛大爷开始的……” 问话的见接话的这位肚子里有点墨水,似乎又十分知内情,忙拱手见礼,笑道:“兄台说这湛家娶亲,可知娶得是谁家小姐?这迎亲队伍后头跟着的是娘家人罢,看着手笔可也不小,方才抛的荷包我得了一个,里头竟是一小盒朱程记的冻疮膏!” “这朱程记的冻疮膏子,就是没冻疮抹了也滋润。我在北地行商,那地方的风刮起来跟刀子似的,往年护的再严实也不中用,不说手,就是脸上耳朵也总得裂几个口子,那裂口在冷地方疼的厉害,在暖和屋里又痒的很,不知多受罪。可自打有了这冻疮膏子,老弟可是难得过一回好冬。这膏脂好用,这朱程记又卖的便宜,每日里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被抢买光,偏他家不肯大宗的供货,人人去了一次最多只卖给两盒,老弟我家里人多,伙计们又多有犯疮疾的,每回都难买够数。更不用说当下,倒春寒的时候,更是难得能买着!这谁家嫁女儿,用这东西作喜赏,好大的手笔!”这问话的北地行商一说起冻疮膏子,就滔滔不绝起来。 接话的那位是街边杂货铺子的老板,闻言忙作揖请道:“老兄不知底里,小弟却知道些,天降瑞雪,不如到小弟店里一叙?” 这行商抬眼打量一下门面,见三大间屋子,收拾的敞亮洁净,柜上南北货物规整的也甚是条理,心下一动,忙欣然应许。 铺老板叫活计上热茶,两人在窗边坐下,一面看着外头飘扬的雪花,一面品茶,那老板笑道:“朱程记的冻疮膏子,老兄是识货不识人呐。你道今日哪家的小姐出阁,可不正是他家的嘛。也难怪撒的喜礼是这个了。” 行商奇道:“这朱程记是内务府皇商程家的买卖,不是说这位程老爷是个鳏夫无子女么,难不成传言有误?” 铺老板笑道:“老兄不是都中人氏罢?” 行商拱手道:“直隶人氏,如今都中越发兴旺,南北货物皆聚与此,故而去岁才在这南城安下家来。” 铺老板点点头,缕缕胡子笑道:“怪不得只知其一呢。好叫老兄知道,这皇商程老爷唯有一姐,这姊弟俩都是苦命人,程老爷长姐朱氏原还是宫中女官出身,后来不知是丧夫还是怎的,立了女户的。这位朱氏膝下唯有一女,姊弟俩个爱若珍宝,此番出嫁的就是这位朱姑娘。至于那朱程记嘛,也是这姊弟两个的生意,听说是朱家的方子,程老爷着手买卖。这一根独苗出阁,人家用自家铺子的东西作赏,也是应有之理。” 行商只咋舌道:“可真是想不到,这说起来,也能称一句千倾地一根苗了。朱家程家偌大的家财,日后可如何呢?” 铺老板笑道:“这可不比咱们操心,程老爷还年轻呢,日后如何且说不准呢。再有,就是真只这么一个女孩儿,叫女儿多生几个,养于膝下,传给孙辈的也是一样。湛家仁义,他家如今也只得这位大公子一人呢,两家根底地位都相配的很。况且老兄不知,如今都中这独女的多着呢,皇商之中那桂花夏家也只一个女孩儿,还有梧桐巷章家,就算是朝中大臣,也多有独女的……” 那行商听了,大笑道:“谁家若是能聘到这些人家的女孩儿,可不就是抬着一尊金娃娃入门嘛。” 铺老板呲溜呷一口茶,摇头晃脑道:“可不是,昨日湛家晒嫁妆,塞得满满登登的六十四台,什么八十八件金玉头面首饰,妆蟒绸缎一百六十匹,四季衣裳一百二十件,上好的毛皮六十张,还有一水儿的黄花梨檀木的家具摆设,古董玩器,说起来这些都是小头儿,前三台才是大头呢,北地的一个庄子,京郊的一个田庄一个花庄,南边还有一处茶园一个丝园绣坊,都中、通州、直隶的旺铺……就连朱程记,也有分例陪送给这位姑奶奶了,这真真是把半数家底都陪送了。” 听得那行商瞪大了双眼,惊呼连连,铺老板摇头晃脑,谈兴正足。 日近黄昏,花轿吹吹打打,踏着一路吉祥恭贺声中,终于在湛府门前停下。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嘻嘻的伸出小手轻拉朱绣的衣袖,如是三下,喜娘方伸手扶她出轿。 另一位喜娘忙拿着红球,一端绸带递与湛冬,另一头要奉给新娘。 喜娘才将绸带递去湛冬,就叫这位颇为严肃的新郎官儿竟俯身亲手去接新娘。 朱绣手中的宝瓶已被迎轿的小娘捧去给全福人,她微微起身,盖头下眼前就出现两枝手掌,右侧伸出的自然是喜娘,当中这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顺着手掌向上,正是大红喜服的衣袖。 朱绣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就把手轻放到当间儿这只颇给人安全感的大手上,方一接触,朱绣才猛然回过神来,外头突的响起迎亲小伙们直上云霄的喝彩、拍巴掌声,震的耳朵都一疼。 湛冬看不清盖头下的小妻子是否红了脸,只觉手中柔软腻滑的小手似乎要抽回去,忙一把攥紧了,亲自扶她出来,又不假他人,左手从喜娘手中接过另一端红绸,轻轻放到朱绣手中。 喜娘笑的合不拢嘴儿,也不打断,只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喜堂。” 朱绣晕晕乎乎的,由喜婆喜娘引着,行完了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大礼,终于等来一声“礼毕,退班,送入洞房!”的唱喝。 前方金童玉女捧龙凤花烛引行,湛冬牵红球绸带引朱绣进入洞房。男左女右坐定了,湛冬方从朱漆托盘上擎起如意称,轻轻挑朱绣的盖头。 “六兄,你倒是快挑呀!”洞房中皆是湛家女眷,说话是湛冬的小堂妹,小姑娘早等急了的,见湛冬擎着如意称不动作,急得了不得。 湛冬大堂嫂拍拍妹子,笑道:“别催你六哥,你瞧你六哥正稳心神呢。” 旁边不知是哪家的嫂子扑哧笑了,指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