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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谏与慕云深各骑一马,慕云深体弱,又不肯服软,不得已,秦谏用一根绳将两者牵连起来,让慕云深即使失神,也不会坠下马去。而此时,萧爻嫌弃绳索碍事,翻身上了秦谏的马,把慕云深横放在身前,倒转马头,直奔城中。 留下秦谏一把老骨头追在后面喊,“你轻点哎!祖宗!” 就算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也受不了马背上横放的颠簸,更何况慕云深这痼疾缠身的躯体,他中途醒来过一次,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了舌根,再晕过去之前,他便愤愤的想将萧爻碎尸万段。 萧爻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行军打仗的时候讲究一个实效性。倘若让慕云深坐在马前,昏迷中必然左晃右倒,不仅妨碍视野,还要分出神来照顾他。倒不如横放在马背上,速度能快上一倍,也能更快的看上大夫不是。 平云镇离驿站并不算远,快马加鞭只需半个多时辰,萧爻好歹记着慕云深的病,未敢太快,刚入夜的时候也到了。 这镇子虽然建在边陲地,繁荣谈不上,还常常兹祸,但民风却异常的胆小怕事,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闭门谢客。一条大街风滚草,雨打叶,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萧爻勒马停在医馆门前,先将慕云深一把扛了下来,而后拍了拍门,清清嗓子,细声细气的劝诱里头的小童子来开门。 那小童子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门板半拆探出头来,从里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的人破烂袍子,面目被泥水糊了,看的半真不假,笑容堆满了脸,一口森森大白牙,活像个拐卖小孩儿的妖怪。 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人,粉雕玉琢的一个公子,好看的紧。只是脸色和衣服一样白,像是被吸尽了血气。 小童子倒抽一口凉气,他认定萧爻是要闯进来抓他,而那背上的公子就是今晚第一个牺牲品。 一个孩子,在一个妖怪面前,再怎么反抗都是无济于事,他惦念着娘亲和师父,扁了扁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谁知这“妖怪”却客气的很,小心翼翼的问他,“能给这位公子瞧个病吗?” 小童子没听清他说什么,外面的风透过门板,在狭小的缝隙中形成了呼嚎,像是夜幕中的鬼魅低语,小童子瞬间嚎啕大哭,将萧爻吓得一个激灵。 第5章 第五章 平云镇的夜一向安静,安静到鸡犬不吠的地步,一点动静就能惊醒半条街的人。于是门窗关的更紧,连零星映出来的烛火都被吹灭了。 事不关己自可两耳不闻,但这件事发生在自家门口,就不一样了。 老大夫认命似的揉着腰,从内堂中走了出来。 “师父……师父……”小童子哽咽着,哭的极其凄惨,眼泪鼻涕一起下,到最后差了气,打起嗝来,肩膀以上一顿一顿的,竟是有些可爱。 他整个人躲到了老大夫身后,老大夫虽然瘦削,但胜在精神好,身体硬朗,倒也有点不容进犯的架势。 老大夫手中举着一截蜡烛,借着光,纵使不将头探出去,也能看清暮色里狼狈的少年郎。 “你是何人?”他皱着眉问。 这大夫一看就是读了不少书的文人,说不定还曾考过功名,有股酸儒气,表情举止都端着,拿捏得一丝不苟。 面对这样的人,萧爻从来不敢多话,更不敢油嘴滑舌。他爹朝中有位好友,就是这样的读书人,脾气跟驴一样倔,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倘若哪里不顺意,就是将他打死,他也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萧爻正了颜色,有板有眼的朝那老大夫行了个简陋的后生礼,然后才道,“先生,我这位朋友重病在身,先生行医,百善之身,可否相救?” 这文绉绉,正儿八经的话,让萧爻说的破碎,有些不伦不类,但这老大夫却很受用,他挥了挥手,让小童儿将门板拆开放人进来。 小童儿有些不乐意,他进前来,听见有人嘀咕着“果然迂腐”,转身立马告状道,“师父,他说你迂腐!” 萧爻差点没扇自己一耳光子,没等里面的人开口,他抢先一步从半块门板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那老大夫本以为他是个落魄的书生,好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是个腆着脸皮的无赖,气的全身发抖,“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算我瞎了眼。” 医馆的大堂里,有专供病患仰躺的藤椅,萧爻先将背上的慕云深放下,这人已经烧的有些糊涂了,细细碎碎的说些胡话,刚刚那句“果然迂腐”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萧爻又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只能蔫儿了吧唧的去找老大夫认错。 “先生先生,你行行好,救救我朋友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是说给有骨气的人听得,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想着骨气。萧爻一个滑步,“咚”一声跪在老大夫的面前,说着讨饶赔罪,还有自讨苦吃的话。 “只要先生愿意为他治病,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老大夫举着蜡烛,生生看了他好一会儿,萧爻也不敢怠慢,拿出一生中最真挚的目光看回去。烛心在他眼里跳啊跳,等老大夫将头转开的时候,萧爻看什么都带着点橘黄色的光晕。 “小童儿,你这几天练针灸,不是缺个人偶么?有现成的了。” 老大夫将袍袖一挥,有了他这句话,萧爻立即喜上眉梢——愿意惩戒自己,自然愿意救治慕云深,这是相连的条件。 医馆的老大夫迂腐是没错,但是迂腐的人,也普遍重信诺,他端详了一会儿慕云深,再为他号脉。 而萧爻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童儿拿着一叠银针,火焰头上烤了烤,全部往他身上扎。 这小娃儿的手艺的确差的很,手里端着本医术,看一眼琢磨一下,然后才敢下针,有时候扎在脉穴上失了分寸,萧爻纵使能忍,也闷哼出声。 本来萧爻的这身打扮,这个面貌,小童子怕的很,几针下去,活生生扎出了血,他才觉得手底下也是个人,慢慢松懈了警惕心,下手也没一开始重了。 萧爻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他的身上也带着伤,虽然都游离于皮肉,但过度的失血也不是一件好事。再者外面很冷,他能被动的保持清醒,而医馆中却点着暖炉,燃着熏香,安逸的像是一个家。连日来的不眠不休拖累了神智,让他昏昏欲睡。 然而越是舒服,萧爻的脑子里却下意识的绷着一根弦,他要照顾好自己和慕云深,至少在回到威远镖局之前,不能分神。 “你朋友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老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跟前,满脸都写着“嗤之以鼻”四个大字,他递给萧爻一碗药,黏糊糊黑漆漆的液体就是看一眼都糟蹋了肠胃,“喝了,补血益气的。” 萧爻看了老大夫一眼,想也不想一饮而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