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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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凝珑。 一身素白,浑似从月宫里跑出来的仙子。 他吩咐道:“再派一辆马车把云秀接到宁园。” 车夫点头说是。 之后程延便将凝珑送进了马车里,而他自己则骑一匹快马,走小道回宁园等候。 凝珑刚走不久,诏狱里,大监便来宣了道圣旨。 念道凝家无罪释放时,大家都高声欢呼,不过这却在凝检的意料之内。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想知道陛下会封他做什么官,是升迁还是贬谪。 在他原本的料想里,他猜陛下会直接封他做正二品的太尉,狠狠打其他人的脸。 不曾想,却听大监说道:“原御史中丞凝检,今贬为朝散大夫。” 凝检登时瞪大了眼:“大监,这有没有弄错?” 大监早料到他会是这反应:“中书门下几番商议,官家定论,错不了。凝大夫,往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不缺晋升机会。” 说罢便朝外走去。 凝检却站在原地如雷劈一般。 自从三品的御史中丞变成从五品的朝散大夫,从手握实权的执事官变成空有名号的文散官,这对凝检来说是颠覆性的毁灭! 岑氏凝玥尚搞不清情况,围在凝检身旁问:“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冠怀生来保么,怎么到最后成了官家下旨?” 他们这些不知情的,只知能活下来就万分感激,根本搞不懂为何凝检会这般伤神。 凝检被缠得烦了,直接脱口一句:“什么冠怀生,那分明就是程世子!你们傻得令人怀疑智力!” 众人听罢这话,皆呆愣在地。 唯独凝理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该死,还是被程延那厮摆了一道! * 凝珑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冠怀生还在灌她酒,只不过他那张脸变了又变,让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无数股浪花朝她袭来,时而把她推高,时而叫她落下。 又一道浪花袭来时,凝珑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不一时意识也回了神,她竟看到程瑗坐在她对面。而她头靠车厢,坐在一方马车里。 那时高时低的浪花正是车辘辘行驶闹出来的动静。 程瑗立马就发觉到她醒了,忙扑上前搂住她的胳膊:“小嫂嫂,你可算醒了。” “嫂嫂……” 凝珑还有些发懵。她好像是栽倒在冠怀生脚边,以为自己要死了,原来没死。但现在又见到程瑗,坐在程家派来的马车里。 到底怎么回事。 凝珑:“为什么叫我嫂嫂。” 程瑗一时没想那么多:“兄长没告诉你嘛,那盏毒酒是假的,实际上啊,他是想借此接你回宁园。” 凝珑脑里转不过来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瑗头脑一热:“原来兄长没告诉你啊。冠怀生就是程延,程延就是冠怀生。先前兄长抹上易容膏假扮冠怀生进了凝府,后来抹得多了,脸变不回来了。” 这话太长,凝珑只听了前半句。 “冠怀生就是程延,程延就是冠怀生。” 她理解了半晌,待理解透彻后,却是喷出一口老血。 “噗——” 程瑗赶紧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嘴。 凝珑体力不支,一时又晕在了程瑗的怀里。 晕倒前,她还在消化着这句话。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他骗得她好苦。 她也好傻…… 高估了他的臣服,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纵容。 作者有话说: 下更晚9点 第38章 杖责 ◎她受了天大的刺激。◎ 这口老血倒是把程瑗吓得不轻。 到了宁园, 程瑗急匆匆地找来大夫,跟着大夫屁股后面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先是给凝珑把了脉,说这口老血是胸中郁结所致,吐出来反倒好受些。 又把手背贴到凝珑的额前, 神色凝重:“小娘子染寒发了热, 我这就去开几副退热去火的药方, 每日熬着喝。” 程瑗:“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 大夫问:“她最近是不是受过刺激?人提劲的时候往往无病, 有时经过什么刺激,人一泄了劲,病痛便随之而来。” 程瑗回想着刚才在马车上的那番对话。 现在她才有心思把凝珑的反应碾碎了想。 这一想, 连她自己也受了刺激。 糟了, 她败了事。看来兄长目前还没准备把冠怀生那件事同凝珑说, 而她竟然口无遮拦, 直接把真相给凝珑说了! 难怪凝珑急得吐了血! 送走大夫后,程瑗又叫来侍卫, 问道:“兄长怎么还没来?方才明明是他说会先在院里等我们。” 侍卫:“世子刚落脚就被宫里派来的小黄门郎给叫了过去,说是陛下有事与他商议。世子还吩咐,让凝小娘子歇在他以前布置好的那间屋。” 程瑗本想趁那头凝珑还没醒,赶紧把兄长叫来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听到侍卫这番话, 她只能无奈地叹声气。 需要他时他偏偏不在。 不多会儿云秀也进了院,直奔屋里, 跪在床边又哭又喊。 “小娘子, 你没事吧,你醒一醒……” 程瑗把她拉了起来, “她生着病, 就让她好好歇一歇吧。你住的屋就在这间屋的西头, 两间屋紧挨着,伺候她也会方便。要不要去看一看你的屋?” 云秀把眼珠一转,打量着这间陈设布局很熟悉的屋。 程瑗藏不住秘密,兴高采烈地拉着她在屋里来回转:“看看这墙,这屏风,摆放的位置是不是跟凝府中惠院一模一样?这是兄长特意吩咐下来的,就是为让凝小娘子感到宾至如归。你那屋也跟原来一样。” 云秀脑子飞转,消化着冠怀生就是程延这个重磅消息。 她之前不知在凝珑面前喊了多少声“贱哑巴”,如今却才发现他哪里是贱哑巴,分明是得罪不起的世子爷! 云秀无端惶恐,悄声问:“世子他为何要扮成冠怀生呢?小娘子如今知道了真相,心里想是怪憋屈得慌。” “这事说来话长。”程瑗拉着她往外走,“当初兄长进凝府,最主要的就是调查凝检贪污一事。若非凝小娘子待在凝府,那就凭凝家犯下的罪,定个死刑都不为过!后来俩人走得近了,兄长一直犹豫要不要把真实身份告诉她,但最终还是瞒了下来。” 说话间就进了云秀那间屋。 陈设依旧跟在凝府时一样,不过都换成了上好的家具,看起来不像个婢子住的,倒像哪家闺阁千金该住的。 云秀莫名感动,再问道:“那凝府那边……” “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啦,”程瑗热情地拍拍她的肩,“往后你就和凝小娘子安心住在宁园吧,凝府又不是个好去处,往那里待着糟心。” 又指了指一个大木箱,“你原来的衣裳和首饰,还有些用过的物件,都装在箱里,有不够的就再跟嬷嬷说。” 提到嬷嬷,云秀就想起一件事:“可否能麻烦小娘子再将常嬷嬷接来?常嬷嬷是我家姑娘的乳母,俩人感情深。姑娘想必也是想她的,把常嬷嬷撇到凝府里,姑娘心里想必不是滋味。” 其实程瑗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此事事关凝珑,她便十分想做。 所以当即应下说好,“放心吧,一定让你们住得舒服。” * 垂拱殿。 见那帮前来找茬的老臣就快要走近,李昇劝程延赶紧找个地方躲避风头。 可程延却不动如山。 李昇心急如焚:“你还想朝他们炫耀炫耀你‘整形’后的脸啊?赶紧躲起来,省得冤家相见当场骂战。” 李昇把他推到一障屏风后。那屏风厚而长,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人却窥不见屏风后的风景。 刚收拾好,一帮老臣就气冲冲地进了殿。 为首的依旧是中书舍人顾均益。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官服大袖一甩,“陛下,你这是在戏耍我们不成?” 李昇往太师椅里一躺,悠哉地品着茶:“舍人这是何意?” 顾均益冷哼一声,“方才我们去了趟诏狱,结果正好目睹大监宣旨。凝家明明该满门问斩,但官家不仅没动凝家任何一个人,反而给凝检这老狐狸封了官!陛下,为君者在言出必行,言而有信,否则何以镇天下?” 李昇疑惑地皱起眉头:“朕何时亲口说过,要斩了凝家满门?” 他问大监:“朕说过吗?” 大监摇摇头,“陛下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