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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 第53节

    这是颜北栀在b班最后一次段考。

    柴卫提前关照过她,说分数成绩会作为t班老师后续的教学参考,让她要发挥出真实水平来。

    在进入宜光私立之前, 颜北栀没有确切地体验过“小班化”、“精英化”教学模式, 但上了一个多学期课, 也知道宜光老师的水平有多厉害。

    为了不浪费自己违背本意所做出的牺牲, 她必须要竭尽全力, 将这一切资源全部利用上,以求一个顺遂的未来。

    因而, 颜北栀争分夺秒, 每天泡在自习室刷题。

    但今天情况特殊。

    她要陪陈丹彤去医院复诊。

    周五放学早,这学期她又不需要参加校内社团活动, 乘上地铁,晚高峰尚未开始,地铁车厢里难得有空座。

    颜北栀捡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拿出物理笔记, 翻到中间。

    她学习习惯从小培养得很好, 会记笔记、也会整理错题。

    本子上一行一行, 重点部分用红色笔标注, 字迹干净,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虽然没有花里胡哨的各色彩笔,也能看出有多认真。

    ……总归,和盛厌那种天赋党大少爷,是天差地别的。

    倏忽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颜北栀眨了眨眼,笔记本没收起来,直接摊开放在腿上,再将手机摸出来。

    来电显示是宗想想。

    她接通:“想想?”

    宗想想的声音里有午后阳光搬的明媚与懒倦,晒得人暖融融的,“栀宝,你在哪儿呢?我去你们班找你了,你不在啊。”

    颜北栀垂眸,“我已经走了。”

    宗想想明显一惊,嘟嘟囔囔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我刚从画室出来,还给你带了奶茶呢!”

    颜北栀笑起来,“谢谢。不过我今天要陪我妈妈去一下医院,所以先回去了。下周我请你喝。”

    “……好吧好吧,那你去忙吧,拜拜~”

    “嗯,再见。”

    通话结束。

    颜北栀收起手机,听着报站广播,旁若无人地继续看笔记。

    地铁行驶平稳,车厢只有到站和出站时才会晃动几下。

    她穿着宜光的白色校服衬衫,清瘦伶仃的身体随之轻轻摇晃,像是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的白色花瓣,摇摇欲坠,却从来不属于这个人世。

    ……

    宗想想刚从画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手,只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等电话一断,立马就把手机丢给身后的越暄,像是怕沾到泥。

    接着,才朝盛厌摆摆手,“听到了吧。栀宝家里有事。”

    她最近染上了一些网络口癖,管谁都叫“x宝”。颜北栀是“栀宝”,越暄是“暄宝”,杭景是“景宝”……等等。

    除了盛厌,始终是厌哥。

    闻言,盛厌浅浅地拧起眉,表情说不上太好。

    “……谁是你的栀宝。好好说话。”

    宗想想无语地睨他一眼,摊手,“拜托,老大,咱们的占有欲不要这么强,好吗?这只是一个昵称而已。栀栀现在还不是你的谁呢,怎么就连女生的醋都开始吃了啊。”

    “……”

    盛厌没有反驳。

    说他是恶霸也好,道貌岸然也好。

    反正,从第一眼见到颜北栀那刻起,他就想要霸占她、沾染她,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这无可辩驳,也没必要辩驳。

    “谢了。”

    沉吟数秒,盛厌丢下一声道谢,转身离开。

    宗想想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扬声:“就为这事儿,你特地过来啊?你俩不是有联系方式吗?自己打个电话不行吗?”

    盛厌脚步一顿,驻足回头,“不想打。”

    颜北栀无情拒绝了和他一起过生日,哪怕他消失,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完全不会主动来找他。

    盛厌非常不高兴,还没消气呢。

    宗想想也没多想他话中深意,搓了搓手上的陶泥,又问:“随你。对了,厌哥,你明天去试礼服么?我把生日礼物提前带过来。”

    “不去。”

    “为什么不去?每年不都是要先去给盛爷爷敬酒的么?”

    盛厌是盛家独子,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当然,盛家在政界商界浸淫多年,为防小辈走偏道,家里规矩也多。每年盛厌生日,不管是要大操大办、还是圈子里的同龄朋友简单聚会,开场都逃不过给长辈的敬酒环节,以表生恩。

    盛厌的太奶奶是旧时代的大家小姐,很重视礼节。

    无论是什么场合,见客必须要穿正装。

    盛老爷子将这个规矩带下来,盛家小辈平时见长辈都要打扮齐整,更别说生日宴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卫衣球鞋对付过去,连学校圣诞舞会那种偏休闲的礼服都不行。

    盛家名下就有高端定制店,请了上海滩最好的老师傅,专为这个圈子的人做正装和旗袍。

    宗想想年前定了一条洋装,刚送到就手痒自己改了一下,结果改得有点毁,还想明天去修一修,拯救一下呢。

    哪想到盛厌干脆利落地拒绝同行。

    她嘟了嘟嘴,冲着越暄抱怨盛厌:“……利用过就扔一边是吧?暄宝你看,厌哥真是绝情。”

    越暄没说话,低下头,轻轻摸了摸她脑袋,似是安抚。

    盛厌也听到了这句,似笑非笑地看了宗想想一眼。

    “今年不办了。没意思。大家一起歇着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剩下宗想想和越暄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厌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宗想想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感觉自己脑容量不够用,干脆不再多想,只朝着越暄勾勾手。

    “越暄,我累了,背我走。”

    她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话音刚落,越暄往前两步,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蹲下。

    宗想想跳上他的背,怕弄脏他衣服,两只手直直地挂在前方,动作像小僵尸一样。

    顿了顿,她又将脑袋靠到越暄的颈窝里。

    气息迷迷糊糊地喷在他耳后。

    “越暄,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厌哥哦。”

    越暄是宗家司机的儿子,哪怕和宗想想一起长大,也注定无法融入他们那圈少爷小姐里。自然,和盛厌也只是点头之交,私底下压根不会说话。

    不过,他还是很轻地点了点头,顺着宗想想的性质,应声:“好。”

    宗想想闭着眼,乱七八糟地开口:“你知道盛厌为什么着急吗?他是怕栀宝和别人在一起呢……上学期运动会那会儿,他看到栀宝和一个男生在长廊那边讲话,就一直记到现在。”

    越暄:“……”

    宗想想笑起来,“我知道是你啦。不过我没告诉他。让他吃醋去吧!哼哼。”

    她哼哼唧唧地朝越暄撒着娇。

    渐渐地,手垂下来,靠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越暄稳稳地背着宗想想,如同过去每次一样,毫无怨言,一言不发地走了很久很久。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投射到地上,宛如一体。

    -

    近一年里,陈丹彤的病情恢复良好,发病次数渐缓,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剩下的,就是一些因为吃药产生的遗留问题,比如气衰、力竭之类。

    医生建议她先停药看看,要是没什么依赖性,可以再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周六中午,陈丹彤有预定工作。

    只能由颜北栀去给陈丹彤抓药。

    中医院离宜光校区不远,但从颜北栀家出发,也要坐几站车。

    颜北栀踩着点到那边,拿了药方,还要等两个小时才能领药。

    她抿了抿唇,坐到药房门口,低垂下头,坦然地在人来人往中开始刷题。马尾斜坠在肩上,露出后颈一片白皙皮肤。

    直到陈丹彤电话打进来,终于打破这份孤独和平静。

    “喂,妈?”

    “北栀,拿好药了吗?”

    颜北栀看了一眼时间,“还要半个小时左右。”

    陈丹彤“哦”一声,“那你等会儿到商场来吧。”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颜北栀微微蹙眉,心里蓦地紧张起来。

    “之前给你钱让你去买新衣服,也没见你买,今天正好天气不错,我们俩一起去逛逛。”

    自发病起,陈丹彤极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