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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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兰听到王妃这个称呼, 恍然想起来周宗主名头又增加了一个镇北王, 就是乍乍然听了还有些不太习惯。 “我想吃松鼠鳜鱼。”郑鱼心笑道, 她以前在江南吃过这道菜, 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好。”萧洛兰欣然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谢谢主母。”郑鱼心摇头,一脸满足,这个在外人眼里性格古怪的苗疆毒女此刻宛若邻家女子般单纯无害。 “樱桃吃吗,可能会有点酸。”萧洛兰让春花奉上两碟早春樱桃,现在樱桃比较小, 还有些小酸, 但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萧洛兰打算后几日将这些早春樱桃弄成樱桃酱, 到时可以保存的久一点, 还可以用来泡果茶喝。 郑鱼心乖巧点头, 捏了一颗樱桃吃着,小脸先是一皱,随后越吃越觉得酸甜可口,何进见此,将自己那一碟给了郑鱼心。 萧洛兰笑望着两人。 “主母,下月江南之行还是我和何进跟着您。”郑鱼心笑眯眯的说道:“主公让我们俩人随候您左右。” “您放心,我对江南一带很熟悉的,哪里好玩好吃的都知道,到时您跟着我,保证让您过的舒心。”郑鱼心拍着胸脯保证道。 萧洛兰倒觉得鱼心小姑娘可能会和自己的女儿更有话题,晴雪可是一心要去江南玩了,两个爱玩的凑在一起,一路肯定热热闹闹的。 “那我就指望你了。”萧洛兰弯眸道。 晚饭过后。 郑鱼心与何进对着主母告辞,两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阆歌若无重大节日或要事,皆宵禁,因此夜里就显得清冷了些。 郑鱼心披着主母送她的披风,对着和尚笑嘻嘻的道:“何进,我们要去江南了,你要回你的老家洛阳看看吗?” 何进念了一声佛号:“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郑鱼心撇了撇嘴:“嘛意思啊?” “小僧既然斩断俗世前缘,那些凡尘往事,对于小僧来说皆是虚妄,无需去寻。”何进面容慈悲若佛。 郑鱼心看了他几眼,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歪头抱臂在和尚面前站定,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你这和尚怎么总是口是心非。” 郑鱼心想起自己初遇何进时,他白衣染血,似疯癫魔头般的样子,吃吃笑道:“何进小师父,听说喜欢骗人的和尚死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进在前面慢慢走着。 郑鱼心蹦跳着在他身边,头上银饰叮当作响:“何进,何进,你喜欢洛阳吗?” 何进道:“洛阳在我心里和阆歌没什么不同。” 郑鱼心恍然大悟:“那就是喜欢了。” 何进脚步一顿,想不到莽撞邪性的郑鱼心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为何这样说。” 郑鱼心狡黠一笑:“笨和尚。”她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喜欢阆歌啊。” 何进默然,随后洒脱一笑,他望着阆歌。 是的,他喜欢这里。 “我也喜欢阆歌。”郑鱼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我还喜欢主母,主公他们。” “这次他们下江南,沿途的匪盗贼寇要遭殃了,杀他个天翻地覆。”郑鱼心拍手称快。 何进觉得此行没那么简单,其中应有深意,不过他们的任务就是护卫主母安全,所以其他的事,何进也就是想一下而已,毕竟三千烦恼已落,何必再自寻。 周宅。 萧洛兰看向周宗主书房里的堪與图。 上面细画了幽州地形山胜以及周边的区域,一直延伸到河西,接临并州等地,也就是太原,太原亦别称晋阳,幽并两大州隔山相邻,夹在其中的便是高芝的数郡之地。 萧洛兰看见隔壁邻居,高芝节度使所在的落川城被打了一个圆圈。 红的鲜艳的点围住了落川城。 “我们要和高芝打仗吗?”萧洛兰转头问道,她记得年前才刚打过回燚突厥,现在是又要打仗了吗,今天周宗主回来的很迟,女儿和慎之都下值回来了,他才带着深夜寒意回家,吃了两口饭就到了书房。 萧洛兰被他拉着也到了他的书房。 周绪此刻还在吃饭,他盘腿坐在席上,任由夫人打量观看着书房摆设,卤好的牛肉吃起来劲道喷香,一大碗面上葱花几许,酱羊肉两碟,浊酒一壶,有酒有肉,吃的极为痛快,吃完以后又处理了一些紧要的文书。 最后用湿巾擦了擦手,又吃了两个橘子,喝了口茶,恰好此刻夫人也看完了堪與图,听到夫人的话,周绪酒意上头,觉得夫人更可爱了。 周绪起身,弯腰拥住夫人:“高芝手中无兵,纵有几个念着高元衡情分帮助他的武将,也改不了他的结局,所以用不着我亲自出手对付他,常双林和戴成功会了结他的。” “他现已对我无用,也是时候去死了。”周绪吻住夫人雪颊,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直往他心里钻,他还没忘记天使来时高芝首鼠两端的事。 去年之所以和高芝合作的原因在于,周绪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河西的数郡之地,现在河西原本忠于高元衡的将领已经被高芝杀的差不多了,只要高芝一死,河西之地就会尽数落他手中。 “他死后,我们的江南之行可以更顺利些,沿着苍梧直达岱州,进淮右后,有庐州卢琮内应,庐山云雾飘渺,夫人若喜欢可以多留一段时间。” “随后进入江南南清河郡,江南一带多水,广陵,金陵,姑苏,钱塘,百万参差人家,富庶流膏。”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周绪喟叹,笑容贪婪嗜血。 萧洛兰听着周宗主野心勃勃的话,以及眼里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迟疑问道:“高芝是河西节度使,杀了他我们不会有麻烦吗?” “夫人勿担忧,高芝死了,接替他的就是新任的河西都知兵马使戴成功,他上去以后就以节度使病死在任上为由奏表留后,只是走个流程,长安那边同不同意根本无碍。”周绪握着夫人的手,两人坐在席上,又嫌夫人离自己太远,干脆让夫人坐在自己身前腿弯处。 随后双臂环住夫人,头微低垂,似醺未醺,看着夫人的脸。 萧洛兰听的心惊,皇权没落到如此地步,外面肯定更不太平了。 “那让鱼心和何进跟着女儿吧。”萧洛兰想想说道,侧头就见周宗主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萧洛兰微避开周宗主炙热的眼神,脸颊微红。 周绪低笑道:“这次下江南,我会带三千鬼屠骑,皆是北地悍勇精锐,以一敌百,夫人还不放心吗?” “郑鱼心和何进两人就是让夫人解闷用的,我看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那个苗疆小姑娘的。”周绪亲了亲夫人的耳朵,声音暗哑。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更有话题,我看着她们玩也开心。”萧洛兰闻到了周宗主衣襟处淡淡的酒气,这人怕热,天气温度稍微升高就穿上了宽袍大袖,在她面前更是没个正形,衣襟散开,热气蒸腾,浑身像火炉一样,萧洛兰没过一会,就被亲的气喘吁吁,脸颊发烫。 春日夜晚里。 周绪的眼盯着夫人说话时偶尔从被藏的严实的衣领里露出来的雪颈,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掐住了夫人的腰。 萧洛兰脸颊更红了。 “夫人好香。”周绪亲着夫人的脖颈。 周绪抱了个满怀,吻住夫人,让她暂时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他望着夫人潮红的玉容,粗糙的手抚过夫人身上的紫云纱,纱裙层层叠叠如花,直到花瓣似的裙裾没过周绪的手臂。 萧洛兰一双眼眸蓦地惊大,黛眉似蹙非蹙,眼波瞬间盈盈点点,鼻尖汗珠晶莹点点,鬓发潮湿,唇如胭脂,羞的脸颊通红。 周绪闻到了甜腻的香气,只觉花下春水潺潺,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他爱极了此刻夫人难耐欢愉又羞涩不已的模样。 正似春潮带雨晚来急,暖树莺啼止不住。 周绪知道自己没文化,可并不妨碍他爱夫人。 就如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就是上面一句诗,自己还恬不知耻的诗兴大发胡诌了下一句。 第189章 深夜的得砚书斋, 仍亮着烛火。 萧洛兰披着宽松的玄色长袍,斜靠在软垫上一页一页的翻着一本江南游记,沐浴后的长发微干, 垂散于后背与前襟处,身上搭着一条薄毯, 神色宁静温柔。 周绪就坐在夫人前方不远处的案桌上处理公务, 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夫人, 突然叹了口气。 萧洛兰疑惑的望着周宗主, 不懂他好端端的为何叹气, 又看了看周宗主面前堆积的一摞文书,似乎明白了什么,关心道:“周郎可是累了?如果不急的话,明天再工作也不迟。” 周绪放下毛笔, 看着夫人薄毯下蜷缩起来的小腿, 美人榻上, 只露玉足, 一笑就带了些不正经的痞气:“夫人在我眼前,吾乐不思蜀也,根本无心处理政事。” “那我先回屋?”萧洛兰放下书卷,听出周宗主话里的自我调侃,嗔道,明明洗完澡后她就想回去的, 结果周宗主一定要自己留在他这陪他。 “哎, 哎, 别呀。”周绪白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忙, 早就对夫人想的不得了了, 就夜晚这么点时间, 他哪里舍得让夫人走。 萧洛兰看周宗主急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眸笑意弥漫,慵慵懒懒的支头笑望着他,雪白的手腕处翠玉镯绿莹莹的,好似碧绿水潭,本就极好的玉镯被养的绿水盎然,却比不过她的眼睛,恰似一汪被吹皱的江南春水,温柔缱绻。 周绪原本觉得书房安静,想说些趣话逗逗夫人,看到这样的夫人,微怔了一下,随后感到自己心脏重重一跳。 他走到美人榻前,将夫人连带着薄毯抱起。 两人一起坐在了案桌前,周绪怀拥着夫人,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满足的闻着夫人身上好闻的香气。 萧洛兰被暖暖的热度包围起来,靠在周宗主怀里继续看书,看完以后发现周宗主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此刻正拿着一张文书看着,神色认真。 因离得近,萧洛兰一眼就看到了文书署名,崔什子敬上。 是崔郎君写的?萧洛兰起了好奇心,便多看了一会,一眼就看到了文书上所写的招贤令。 “昔日燕昭王招贤以筑黄金台,礼郭隗以致士。乐毅剧辛先后至,六国贤士接踵而来,士争凑燕,得以大败齐国,值此乱世,主公不若效仿燕昭王,死骨千金,以求天下大才。” “…世家专横,寒士难有投效之门,萧公大儒之师,家藏浩瀚,可录刻万卷之书置于台上,辅以华盖飞黄,青玉流觞,届时广发诸郡,以示主公求贤若渴。” “尔后,盖有能者,非将不出黄金台,非相不入青玉案,此为招贤之令。” 萧洛兰目露惊羡,仅仅读着就有一股心潮澎湃之意,崔郎君这份文书写的真好。 周绪也看完了,他摸着胡茬,笑看向夫人:“萧公嗜书如命,想从萧公那里获得万卷藏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洛兰一下就想到了招贤令最重要的一环,现如今一些书籍还是世家的传家之宝,轻易不得外借,如果真有万卷藏书做噱头,这个黄金台才算是黄金台,才能把名声打出去,也可视作对人才的尊重。 毕竟一句流传已广的话已经深入人心。 书中自有黄金屋。 萧洛兰认真想了想,道:“不如我来录刻萧公藏书,都是一家人,应该没什么吧。”萧洛兰说道最后有些不自信,藏书肯定是非常珍贵的书籍,也不知萧公愿不愿意。 周绪哈哈大笑,摸着夫人的手,亲了亲:“我与夫人说笑的,萧公深明大义,到时肯定会乐意之至。”就是心可能会滴血罢了。 萧洛兰不疑有他,舒口气道:“我还是提前写信告知萧公一声,这次送清河回去再添些礼物,总不好让萧公白白付出。” 周绪望着夫人的脸,微微一笑。 “周郎,你打算在哪里筑台?”萧洛兰问道。 “内城漳水处,离节度府衙二十里。日行半日即到。”周绪道,显然早有打算,连地址都选好了:“我要让进入阆歌的人都能看到一座以金箔贴柱,琉璃做瓦,名副其实的黄金之台。” 萧洛兰被财大气粗的周宗主吓了一跳:“那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钱?”其实黄金台象征意义大过它的本身,这样做是不是太奢侈了。 “好夫人,我知你节俭,但这钱必须花。”周绪拿起崔什子献上的招贤计,道:“还要花的人尽皆知,天下声闻。” 周绪继续道:“招贤令一出,来我这里的也许有世家之人,但我相信还是以寒门豪强居多,亦或是落魄世族,他们来我这里想获得什么?” 周绪手拍着膝盖:“不过求一个,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位列三公,封将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