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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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兰没想到周宗主看着人高马大的还会编东西,起了一丝好奇心:“周宗主,您在编什么?” 周绪抬头笑道:“菖蒲灯笼,编好的时候可以把萤火放进去几只。” 见萧夫人俯身观看,周绪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身侧的草地:“萧夫人若想看,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萧洛兰想了想从石头上下来,她坐在草地上,周宗主分了一些菖蒲草给她。 萧洛兰拿着菖蒲草,学着周宗主的手势编织起来,周绪不动声色靠近她,闻到了萧夫人柔软馥郁的成熟香气,他编的动作很慢,因为周围只有月色和流萤,光线不是太清晰。 “萧夫人,这边应该穿过去打个结。” 萧洛兰望着自己手上不成型的菖蒲灯笼,只得从头编起,想编到最好,周绪更是十分有耐心,教导的更加仔细了。 花费了些时间,等到手中真出现了一个菖蒲灯笼,萧洛兰不觉笑了出来,晴雪一定会喜欢的。 “周宗主,谢谢您。”萧洛兰笑道。 周绪望着展露笑容的萧夫人,也笑道:“这点小事不用道谢,我还会编蚂蚱,蜻蜓,萧夫人想不想学?” “就先像这样。”周绪直接教起来,素色裙角和深色长袍碰到一起,周绪大手拿着一根菖蒲草,一边教一边和萧夫人闲聊:“下月就是五月了,五月初五有端午节,幽州和其他地方一样喜欢将艾草菖蒲挂在屋檐下以驱邪,浔江郡每年还会举动龙舟活动,若是时间赶的巧,萧夫人可以看看我们浔江的龙舟比赛。” “有机会我会看的。”萧洛兰用心学着,只觉得周宗主平易近人又热心纯朴,她也学过花艺,因此学的很快。 “萧夫人手真巧。”周绪赞道。 “是周宗主教的好。”萧洛兰回了一句,许是夜色安静祥和,萧洛兰望着手上可爱的小蚂蚱,多聊了几句:“周宗主,您怎么会编这些的。” “我幼时是地方豪强之子,不像一些世家大族的小郎君们守规矩,漫山遍野的跟着家仆乱跑,菖蒲灯笼是在一个乡间和一位老丈学的。”周绪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原来的身份,他本就不是清风朗月的世族郎君。 “那一定很有趣吧。”萧洛兰猜想着。 周绪只见萧夫人唇角笑意柔柔,他无声了一会,然后姿态放松至极的躺在草地上:“是啊,那时候的确很有趣。” “我去捉些萤火来。”萧洛兰提着自己做的菖蒲灯笼,向着草丛方向走去。 萧洛兰抓了几次,终于逮到了一只萤火,她把它放进灯笼里,小小的灯笼里发出了一闪一闪的萤光。 周绪欣赏着萧夫人扑萤的画面,只觉得今晚不虚此行。 “阿娘,这是什么?”一早起来,萧晴雪就收到了一个礼物,她提起精致可爱的小草灯笼,惊喜的问道。 萧洛兰坐在软榻上缝制月事带,见女儿高兴的模样,笑道:“是菖蒲灯笼,里面还有萤火虫。” 萧晴雪听了,把小灯笼塞到被窝里,看了好一会的萤火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谢谢阿娘。” 萧洛兰从暗格里拿出几只菖蒲草编好的小动物一一摆放在软榻旁的茶几上:“快去洗漱,洗完了才可以玩。” 萧晴雪用巾帕洗完脸之后,芳云拿出香脂在小主人的脸上轻柔涂抹,而后梳妆理鬓。 萧晴雪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双手托着小脸,自恋道:“我可真好看。” 芳云道:“小娘子自然是美的。” 吃完饭以后,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萧晴雪探头望着外面,雷氏骑从们排成两队护在周围,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周宗主和青山先生一前一后并骑。 “主子,小娘子,吃些梨吧。”芳云端来一盘切好的梨放在桌上。 萧洛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招呼女儿过来一起吃梨。 下午,母女俩一起看了会书,又教了芳云几个字,见芳云学的十分努力,萧洛兰还用盘子盛了些沙土,捡了根细枝,教着芳云在沙土上练习。 傍晚天色一暗,萧晴雪就拿出了妈妈送她的菖蒲灯笼,萤火伴了她一夜,等第二日,萧晴雪就把这些可爱的小生命放走了,她们一路走走停停。 三天后。 萧洛兰听到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她推开窗牗,前几天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晴空,今天一早却是阴云堆积,果不其然,下雨了。 下雨也好,可以凉快些,萧洛兰想着。 “阿娘,我好无聊啊。”萧晴雪伸手接住雨滴,叹了口气,她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活动地方就这么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到太炀郡城呢?” “应该快了,下午我把书还给周宗主,再换一些书给你看看。”萧洛兰安慰道。 “把窗户关上吧,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没多久,前方一直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 萧洛兰的心一跳。 萧晴雪捂住嘴巴,她虽然觉得无聊,但是她更不想再被刺杀一次啊,那可是要命的,芳云和主子们站在一起,没有听到让她们趴下的号令。 萧洛兰心里稍安,就听见仿佛轰隆隆的闷雷声从前方传来,她打开车门,看见前方遥远的尽头,出现了庞大的队伍,如黑云压顶,朝着他们涌来。 披坚执锐的步卒在最前列,手持长戈长戟,步伐沉重整齐,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后面华盖鳞车,黑底红字的幽字大旗旌旗招展,狂风下昭昭扬扬,显眼无比,最中间的一位骑马男子身着重甲正策马前来,一下马黄泥四溅,一脚一个印,皮靴深陷泥里,因身披重甲,不好行礼,故而垂首拱手而拜,声音响若闷雷。 “太炀郡都尉杨东拜谒节度使大人。” 周绪下马,扶起他:“杨都尉,不必多礼。” 杨东嘿嘿笑了几声,面甲下面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他的大嗓门传的老远:“老子…不是,我听雷山说您遇刺了,急忙赶过来,后面还有一些骑兵,这次如果刺客还敢来,嘿嘿,不把他们踏成肉泥我就不姓杨!”最后一句杀气腾腾。 “节度使大人快上马车,我为您准备了暖炉烈酒。”杨东侧身请道。 “不急,与我同行的还有萧夫人,先将她请到车内,女子身弱,淋雨生病就不好了。”周绪和杨东一同而走,只不过一前一后。 杨东跟在节度使大人身后,不知道这位萧夫人是哪位神圣,居然让节度使大人亲自邀请。 萧洛兰只听见了那位大嗓门的杨都尉说的话,后面隔的太远就没有听清了,见周宗主他们冒雨前来,很是疑惑。 “周宗主,可是有事?” 她挑开纱帘,手里拿着一把伞,见周宗主走近,便递给他。 周绪撑开伞,伞檐雨滴如注:“萧夫人,雨大风急,我们需要换马车而行。” 杨东愣愣的望着马车上的美妇,芙蓉玉面,肌肤比牛乳还要白,在蒙蒙雨中,竟好似会发光一般,鸦鬓被雨淋湿了一些,越发显得娇娇怜怜。 这是哪家的夫人? 第20章 (修) 下着哗啦啦雨的大雨天,数个华盖宽约三米长约两米它们挨在一起排成长队,遮挡了从天空倾泻而下的雨幕,仆从在地上铺卷地毯,一层又一层,直至干爽,前方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行来,车檐外两角各有一串金色占风铎,风一吹,下面飘着的丝带就飞扬而起,黑楠木的车身,车舆外面雕梁画栋,车轸外部有栏杆,四个角落里站着披甲军士,高高的幽字旗帜插在马车后厢部位,烈焰如火。 周绪收起雨伞:“萧夫人,请。” 萧洛兰提着裙角下来,转身去等女儿,芳云跟着小主子,心里忐忑,她从未见识过这般场面,担心到了新马车上给主子们丢脸了。 杨东就见节度使大人和那位萧夫人并排而走,美貌妇人身后跟着一位姿容出众的贵女,他回忆了一下,肯定幽州没有这两位贵人,所以她们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从贺朔郡城来的? 这次节度使大人出州去拜访贺朔的空明大师讨研佛经,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幌子,杨东想不通节度使大人最终的目的,想的脑阔疼,又实在想知道妇人的身份,于是靠近了青山先生,赵青山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问东问西的太炀郡杨都尉。 走到黑色马车前,萧洛兰注意到风铃上刻着一个杨字,车厢后面竖着幽字大旗,太炀郡的杨都尉应该是周宗主的自己人吧。 上次刺杀事件给萧洛兰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让她神经有些纤细,等她理顺了思绪,心里的紧张顿时缓解了不少。 宽阔的雕花木门被打开,而后就是金勾束幔,温暖如春的香气从里面袭来,数位女婢跪坐在门处,头颅低垂,只双手高举物什,按照温水,澡豆,衣物,木屐,顺序排列,明显是一套洗手换衣的流程。 萧洛兰一进来就感觉下雨天的湿冷顿时被散去了。 “可有女子木屐?”周绪净完手,问道。 “回郎君的话,有的。”为首的女婢双手交叠在地板上,而后顿首回道。 “那便取三双来。”周绪随意吩咐道,女婢应声退下。 周绪将淋湿的外袍脱去,取了宽松的长袍穿上,等他换好木屐,正好看见萧夫人也已经穿好了木屐,雪白的罗袜露出来,木屐似乎大了些,显得脚显得玲珑。 周绪笑了笑。 萧晴雪穿着木屐,走了几步,感觉和现代拖鞋没什么两样,就是鞋跟硬了些,像这种木屐,只能在家或者是下雨的时候穿穿,芳云跟在主子们身后,眼睛不敢乱看,恪守贴身女婢的职责。 珍贵的丝绸做成的挡帘被两边分开,一张虎皮毯子铺在地板上,靠近窗牗的地方置着一张长方形的矮小木桌,两张圆形垫子铺在桌子首尾两端,桌上放着一个红泥炉子,炉火旺盛,烧着一壶酒。 这是要谈事情吗?萧洛兰想了想,带着女儿和芳云进到了里间,隔着一道珠帘,半人高的红釉色花瓶里插着一大把的垂丝海棠,垂丝海棠花朵呈现淡桃红色,颜色娇嫩,层层叠叠的垂落下来,流到了地板上,泛着松木香的书桌上搁置着书本,若累了,可以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息 最深处的细竹帘被放下内,隐约可见床铺。 萧晴雪坐在软榻上,规规矩矩的,只不过眼睛灵动,等会周宗主和杨都尉会谈什么事情? 萧洛兰见芳云自从进了马车就一直紧张的端着身子,有些不明白,她见外面只有周宗主一人,并没有其他人在,便让小姑娘坐下来歇歇。 芳云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周绪坐在圆形垫子上,轻轻拍了拍手,不多时,有女婢垂首上前:“郎君可有吩咐?” “送些甜食到里间。”周绪道。 女婢垂首应道:“是。” 问了一大通结果没得到有用信息的杨东换下重甲进入马车,青山先生仍是那副潇洒的模样,杨东想起马车里不仅有节度使大人还有那位萧夫人,问道:“我要不要带个面具?” “你以前见节度使大人的时候带过吗?”赵青山反问道。 “没有。”杨东摇头。 “那不就得了。”赵青山穿着木屐,摇着折扇,打开帘子进去。 杨东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带面具进去,他穿着谢公屐,这个由南方的世族名士,当世大儒谢公发明的谢公屐已经流行到他们幽州了,幽州有些地位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穿谢公屐,杨东也不例外。 进了门,发现那位萧夫人和萧小娘子没有在外面,珠帘隐隐绰绰的遮掩了萧夫人和萧小娘子的身影。 问了这么久,杨东只知道这两位贵人的关系是母女,他内心有些挫败。 有女婢端着果盘穿行而过,见到主子微微屈膝,杨东挥手让她们自行伺候,不必请示了。 “杨都尉,过来坐。”周绪说道。 杨东心喜节度使大人对他的不见外,但还是长揖了一礼,才在节度使大人的对面坐下,长木桌上,壶里的酒被烧的滚开,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但因窗牗大开,并不炎热,酒香弥漫,白雾蒸腾间,节度使大人的面容看的并不清晰,只隐约可以看到线条凌厉的下颚弧度,胡茬似乎刚刮过没多久,以及那双哪怕在雾中也显得危险的狭长眼眸,似空中的鹰隼。 周绪拿出两个酒杯倒满,将另一个酒杯推到杨东面前。 杨东瞬间直起身:“不敢劳烦节度使大人,下官自己来。” 周绪饮了杯酒,杨东饮完之后,拎起酒壶给节度使大人斟满,自己也倒了杯。 “不知李太守为何没有和杨都尉一同前来?”周绪握着酒杯,轻松随意的问道。 早已准备好的说词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杨东捏着酒杯,左脸上的一道长疤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红的充血,他道:“太守他因家中老人病重,需人前伺疾,故而只在下一人拜见节度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