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大概是李绿活了这么久，老天爷对她开的最大一次玩笑。

    她盯着那封夹在她家门外头门把上信封，手指莫名的颤抖，署名上头的字跡她很清楚是谁写的，眼皮早上不安的跳动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里头只短短写了一句话，然后还有一张单程飞往美国的机票。

    刚买菜回来的李妈看到女儿发呆的靠在自家的外围墙壁，一脸担心的走过来，发现到手中的信件跟机票，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一愣，眼神恍若失去焦距，她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脸色些为难看。

    「李绿，看样子阿军已经很勇敢做出决定。」李妈发现最近罗衍军常常欲言又止的模样，禁不住好奇心询问，才知道他们家的分公司已经发展的差不多，该是回到美国生活的时候。

    李妈清楚年轻人谈的恋爱可跟他们那时候的纯纯相爱不一样，就像吃速食一样，随时随地不高兴就可以换人，哪像他们年代的忠贞不渝，要是两个人真的有缘，一定还可以再聚首的。

    她阿，只能够当个孩子背后的港湾，累了，就让她休息，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的，女儿的感情观她这个妈妈也不太懂，只知道李绿从来没让她跟李爸操心操烦过，就是这么贴心，她才会心疼。

    「──浑蛋。」她靠着墙壁，小嘴吐出一丝不满。

    从两人那次聊过天，过没几天，罗衍军终于康復出院，那时候她有去，只是却没有走近他，因为那时候他身边环绕着她不熟悉的人群，那次看到的可爱女生也有来，两人谈话很亲暱，看的出来罗衍军很开心。

    她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只是默默的站在远处，当个旁观者，知道他没事就好，她轻轻呼口气，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罗衍军一直都在注意她的出现，只是李绿选择站在他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看着他。

    反正你没事就好。

    「怎么不过去跟他打声招呼，这样他不知道你有来。」她一上车，范臣凯一脸宠溺的问着她，知道自己的学弟出了事情，他理当过来关心一下。

    拨拨瀏海，她摇摇头：「有群朋友也来看他，我就不打算过去了。」

    范臣凯拍拍她的头颅，「绿，你很重视他吧──？」

    「最好的朋友，怎会不重视。」她苦笑回答。

    范臣凯不是没有感觉，罗衍军对李绿有着男女之间很微妙的情感，而李绿同样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存在，他该庆幸，李绿这个人很有原则，对于感情，如果对方不犯规，她就会专一彼此。

    他知道罗衍军足以动摇李绿，但是他同时也清楚，李绿知道自己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是范臣凯的女朋友，喜欢的是谁：会是他范臣凯；爱的是谁：也是他范臣凯，他相信，李绿的答案不会让他失望。

    没原因，只因为她是李绿。

    为了不让许芬妤说过的话实现，李绿很积极的跟范臣凯相处，多些时间拥有两人的世界，范臣凯起初很意外，却因为沉浸在爱河里头而没有多想，两人趁着周休假日跑了好多地方，李绿跟罗衍军的联系也愈来愈少。

    李绿藉此更加瞭解范臣凯，两人平常的休间去处，不是电影院就是逛百货公司，不然就是李绿下班就往范臣凯的公司跑，窝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下班，每每总是翻阅着杂志，然后等到睡着，直到范臣凯叫醒她，她才悠然转醒。

    李绿很珍惜两人相处的这段期间，她这才知道，范臣凯是个公私赏罚很分明的人，他在认真办公的时候不会跟她有眼神或是说话上的交流，她只需要乖乖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是假日，他得要上班。

    李绿就会起个大早，买早餐去公司跟他一起享用，中餐时间，范臣凯体恤她的陪伴，就会带她去附近上馆子解决中餐，李绿会体贴的为他解答工作上的困惑，毕竟她也学过一年的商管学程，成绩相当出色。

    李绿交出休学确认单的同时曾经挣扎过，因为她学习的状况良好，客座教授以及导师都试图想要挽留她，不管她以后想走什么的出路，能够在这门领域学习优良，也正代表着她或许有这样的资质。

    只是，李绿毅然决然的放弃继续升学，步入社会，也让她学习到更多，体会到大学里面没有办法学到的，经验。

    儘管她的解答或许没有办法真正的实行，但是范臣凯就是喜欢有她在身边的幸福感，心爱的女人陪在自己的身边，格外让男人有无限的优越感，范臣凯知道李绿跟罗衍军的联络愈加稀少，他就会对李绿加倍的体谅。

    对于爱情，范臣凯不喜欢让步，他喜欢的就会极力争取，就如同当初他若是选择让李绿跑出去的话，而不是把她拦下来自己说个清楚，也许他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或者是，身边的她，也不会是李绿。

    而这一切，都仅止于罗衍军没有不告而别之前。

    姊妹淘们纷纷赶着来李家做拜访，最先到的莫过于许芬妤跟胡庭仪，许芬妤苦口婆心的安慰着李家两老，而胡庭仪则是直接杀到李绿的闺房，她连门都不敲，开了门就闯进去，没有被预期的枕头攻击让她有些呆愣。

    视线移过去，窝在床铺的最角落，李绿手中还握着那封信跟那张机票，房间依然整理的很有条理，完全不像是刚刚李妈跟李爸形容的那样像是被炸弹炸到，她躡手躡脚的走到床沿边，看着两眼空洞无神的李绿。

    唉。

    胡庭仪看到她这样，也替她感到难过，看样子罗衍军决心离开是真的。

    从头到尾只有李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至少她们都有收到罗衍军离别的简讯。

    也试图要慰留，只可惜，她们都感受的到罗衍军离开的意志很坚定。

    罗衍军就是铁了心的要完全消失在李绿的生命里。

    好不容易安抚好李妈跟李爸的情绪，许芬妤也跟着走入房间，桌面上的饭菜都没有动过，筷子也被狠狠的丢在地上，根本无人要理，胡庭仪朝着许芬妤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两个好姊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床沿，等她开口。

    「你们来干嘛──？」李绿没有抬头，声音显得很乾燥。

    许芬妤倒是率先开口：「你不要让李妈跟李爸担心，我们几个接到电话都要吓死了，李绿，前几天不是好好的，现在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胡庭仪跟着说，「耍脾气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只不过走了一个男人，干嘛把自己搞的不吃不喝，房间搞得乌烟瘴气的──！这样心里会比较好受？」

    「你不懂。」李绿闷闷的回了她一句。

    胡庭仪蛮横的把李绿拉到床沿，可惜她抵死不从，许芬妤只好加入战局，一人一边终于把李绿给拖到床边，拍拍她的头颅，许芬妤说：「李绿，你对罗衍军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对罗衍军到底是什么感觉──？

    胡庭仪站起身，插着腰：「绿，我从很早就觉得罗衍军对你的感情不单纯。」

    「那又怎样。」李绿视线盯着某处答非所问。

    许芬妤摇着她的肩膀，「绿，你认真想清楚，罗衍军一声不响的离开，什么徵兆都没给你，离开前，却留了一封信跟机票给你，这代表什么，你对他来说，是很不一样的，懂吗──？」

    「不知道。」她像个耍赖的小孩般，说着连自己都不想听的话。

    李绿的思绪还停留在稍早，她看完信的同时，就衝到电梯口，猛按电梯，接着就往七楼罗衍军家衝，掉了一隻拖鞋自己都不知道，她打开门的同时，满脸的惊讶跟不敢置信。

    人去楼空。

    这句话刚好很适合用在这里，所有家具跟摆设通通消失，屋内空荡荡的，那些罗妈得意的客厅摆设，罗爸虽然不苟言笑，不过却总是被她幽默的言语给逗笑，罗衍军喜欢窝在书房，只有她来拜访，他才会姑且来到客厅招呼她。

    她走到书房，轻轻的推开门，每根手指头都在颤抖，彷彿当初的记忆都还歷歷在目，她站在房门口，以往罗衍军都会在书桌那边看书，然后发现她的造访，就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她，也会回以笑容。

    空的。

    通通不见了。

    她下意识的露出笑容，眼泪也跟着崩溃而宣洩，她倚靠着门板默默的滑下，双手摀住自己的口鼻，不敢让哭泣的声音太大声，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想要拼命止住不听话的泪水，却流的更多。

    信纸飘忽的落到地板上。

    李绿：

    有些事情就算认定不会发生，它还是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