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舞厅里最动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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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切斯科在穿衣打扮上确实很有眼光。他会像全天下的男人一样喜欢那些缺乏想象空间的内衣或者睡衣,可同时,他却也十分懂得利用男人的想象力。 莉莉拥有完美的身材,可当她陪同他去参加舞会时,却穿着一件剪裁十分端庄的蓝色天鹅绒舞会礼服,优美的胸部曲线甚至未曾超出礼服领口一丝,使她看起来格外的高雅迷人,也尤其的引人遐想。而那串由他所赠的钻石项链则围绕在她的颈间,为她的美貌更添光彩。 当他们终于抵达会场,穿着制服的仆人接过他们的外套披肩,便高声向内通报弗朗切斯科的到来。 戴着光彩夺目的钻石头饰,脖子上是一串三圈的珍珠项链的女主人见到他颇为欢喜,她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就仿佛他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意大利儿子。 而弗朗切斯科也将莉莉拽了过去,介绍给了她:“夫人,这位是布莱特小姐,我的英国表亲。” 他一边说,一边冲莉莉眨了眨眼,像是在问她,这个介绍可以了吗? 莉莉努力地忍住了回他一个白眼的冲动。 而老夫人也向莉莉伸出了手,微笑道:“让我看看你,孩子。” 莉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面露微笑地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有些腼腆,却绝不会显得卑微。 她不禁感叹了起来:“圣母玛利亚,可真是一位美人呢。” 她感受着年轻女孩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再一看对方身上精致华美的礼服,那再熟悉不过的剪裁让她也忍不住继续道:“真漂亮的礼服,典型的莫罗风格,记得当初还是我穿着他制作的礼服参加宫宴才让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裁缝一举成名,没想到一晃就三十多年过去了。青春,真是拥有再多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你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不会回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难解的惆怅。 面对一位和气的老太太,莉莉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两位祖母,她心软了起来,语气的温柔是弗朗切斯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夫人,我听闻在法国,人们大多觉得有阅历的女士才是最具魅力的,而那则是一种只有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才能得到的东西。” 老夫人慈爱地对她笑了笑:“小姐,英国大使馆没有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简直是个小外交家。” 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得体。 弗朗切斯科并没有事先教导过她什么,他也从未想起过这些,就仿佛他的潜意识早已告诉了他,她绝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使他丢脸。 他们一进舞厅,在场宾客瞬间便静了下来,但很快,这份安静就转变成了骚动。 男士们不自觉地凑了上去,希望弗朗切斯科能为他们引见,然后好向他身边的女士邀舞,而女士们也以扇掩面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当弗朗切斯科带着莉莉走向一位外表十分威严的高大男士时,她本能地肃然起敬。 “亲爱的,让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友德-蒙布隆侯爵。” 闻言,莉莉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就是那个可爱男孩? 可爱?男孩? 弗朗切斯科果然是脑子进水了,这位尊贵的法国侯爵看上去,大约只有性别是符合的。 而弗朗切斯科浑然不觉莉莉的错愕,又转头向他的好友道:“路易,这位是布莱特小姐。” “幸会,小姐。” 她近乎呆滞地杵在两人之间,然后才想起自己正身处社交场合,或许应该让表情好看一些,便试图礼节性地微笑,结果一不小心就笑得稍微大了些,看得这位看似冷傲的爵爷也不禁回了一个笑容。 倒是弗朗切斯科在看到她的灿烂笑意后表情逐渐僵硬。 她今天晚上还真是笑个不停。 她本就生得美艳,一笑起来,眉眼尤其绚丽,他就是被她的笑勾走了魂,才想着一定要得到她。 可当他再次见到她后,她便完全不笑了,倒是白眼翻得越来越多。 结果现在,她对着老太太笑,对着其他的男人笑,还笑得尤其开心……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几乎是出神地与他们说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直到侯爵忽然开口问:“如果奇科不介意的话,稍后可以请您赏光,与我跳支舞吗?” 莉莉哪里会管弗朗切斯科的想法,面对邀请,她十分自然就回答道:“这是我的荣幸。” 正想表示介意的弗朗切斯科只能闭嘴,心里止不住地想,不会跳舞,会给他丢脸,很笨,学不会…… 但在舞会上,女士有权利选择她的舞伴,他也当然没必要真的去介意什么,只是一支舞而已,舞会如此漫长,他总不至于特意带着她来参加舞会,却不让她去跳舞玩乐。 他希望她开心。 之后她会有一打舞伴的,他绝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就像是她养的狗,一看到哪个男人试图靠近她就抻着脖子冲着对方狺狺狂吠。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侯爵便与莉莉一同跳了随后的一支华尔兹。 莉莉从来都不是舞池中最会跳舞的女孩,当她刚开始进行频繁的社交活动时,每场舞会总要踩上几位绅士的脚。从他们的表情看,那是真的挺痛的,虽然再痛,他们也仍以能在她的舞会卡上留名为荣。 于是,莉莉也有一瞬间的担忧,她可别这么快就又生疏了,就算这里压根没人认识她,她也不想丢人丢到法国。 但很快她就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有个很好的舞伴,他的双脚相当灵活,舞步也是那么的轻巧迷人,由他带领,她十分投入,一点也不笨拙,跳得分毫不差,整个舞池里再找不出比他们更优雅的一对。 在掺杂着法语讨论声的音乐声中,她追随着侯爵,不停地旋转,几乎分不出神来去想任何事情,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弗朗切斯科与一位十分迷人的女士消失在一扇落地窗外。 待到这一舞结束,她险些就准备十分不得体地扔下她的舞伴跟过去,刺探情况,好在她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及时反应了过来,这才不曾做出这样侮辱人的举动。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她跟过去偷窥没准就弄巧成拙了呢。 于是她努力把弗朗切斯科的脸从脑海里扔了出去,一边与侯爵离开舞池一边说起了客套话:“您跳得非常完美,您让我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还是会跳舞的,我过去在舞会上总是像个笨蛋,不管跳什么两腿都会打起架来。” “与您跳舞是件乐事,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有动人的舞姿。” 这样的话不是没人对她说过,要是某个意大利佬也来请她跳舞,没准还能不重样地夸她半天,但侯爵说出来却是显得如此的真诚可信。 侯爵继续道:“我希望能再多了解一些关于您的事。” “我想,我没什么值得被了解的。”莉莉迅速回道。 毕竟编造一连串的谎言对她这种笨蛋而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我觉得您有太多值得了解的了,我过去一直以为奇科会一辈子都视您这样的端庄淑女如洪水猛兽,他身边总是围绕着风流的寡妇、女演员、舞者之类,但您却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莉莉浑身一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侯爵会这么说,他身为弗朗切斯科的好友,明知他们之间非正式的关系,竟还会认为她是位淑女? “而且,这一切真的非常奇怪,甚至是让我感到伤心。”在她的怔愣中,侯爵继续道,“他仿佛信不过我般,连您的芳名都不愿意告知,我以为姓氏才通常是需要隐藏的那一个?除非这个姓氏也有一些说法。” 莉莉佩服侯爵的敏锐,她迅速道:“我不是什么淑女,连半个都不是,我家祖上十八代都流着贫农的血,这些您都可以去问弗朗切斯科,他一定会赞同我的话的。” 可侯爵却显然不信她的话。确实,就算是出身寒微的农妇,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也可以模仿淑女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他也在脂粉堆里打滚了十几年,从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有个好出身,这毋庸置疑。 “您可以信任我,我并不是什么多嘴舌的人,而且奇科还是我的好友。” 莉莉叹了口气,道:“抱歉,侯爵,但这是个非常复杂的故事。” 侯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道:“是我唐突了,小姐,我想这对您来说一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莉莉愣了愣,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噢,他脑补了一个私奔的故事。 原来长成这么个正经模样的法国男人也会这么八卦,这么想要挖掘丑闻呀。 “事情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说到这里,她便停住了,她能继续说什么呢?难道能说实话吗?他是弗朗切斯科的好友,又不是她的。 侯爵道:“您不必如此着急,如果奇科真的不希望任何人知晓你们之间的故事,我绝不会继续追问下去,我只是真的很高兴看到这个最冷酷的单身汉终于也坠入了爱河,并将从他一直以来的放荡生活中被拯救出来。” 莉莉用扇子遮住了嘴角的抽搐:“您的意思是?我拯救了他?” “他完全变了个人,当我邀请您跳舞而您也同意了时,他看起来简直是想生吞了我。我还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懂得对女人忠诚,但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在梦里都根本无法背叛您。” 无稽之谈,他以为她是什么陷入了爱情的白痴吗?莉莉低下了头,竭力不让侯爵察觉到她脸上的淡漠。 “也许我们应该去找一找奇科。”侯爵吻了吻他仍然握着的手。 “我需要向他证明,我只是有太旺盛的好奇心,并没有对您心怀不轨,我还不想与他一起年纪轻轻的就成为悲剧故事的主角,为了一位最可爱的女士,好友反目,尤其我不论是剑术还是枪法都完全比不上他,决斗起来恐怕会吃亏。” 闻言,莉莉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弗朗切斯科会称他为可爱的男孩,当然了,她仍不赞同将可爱一词用在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士身上,那简直就是胡来,但他确实个性不似外表那般严肃,一番带着恭维的话听得她也无奈地露出一抹笑意。 她慢慢摇着扇子,正思索着究竟该怎么得体地拒绝他的提议,别去打扰弗朗切斯科与旧情人叙旧,就有几个男人识趣地走了过来,帮她解决了这个烦恼。 她是舞厅里最动人的玫瑰。 当她开口说话时,鲜艳欲滴的红唇开合着,就仿佛在邀请对方一亲芳泽,可是等她纯净的眼眸再一望过来,那样的清澈,又令人丝毫不敢造次,这样天真又妩媚的气质,令每个男人都为她倾倒。 他们都在竭尽所能地引诱她。 没有人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她的父亲是个绅士还是个恶徒。 于是她也选择放下了一切,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舞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