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1)

    ?

    「去学校做什么啊，现在才回来？」一回到家，妈妈就开始审问着我。

    「没什么啊，就社团的事情啊。」以后说谎这件事，我得越来越熟练。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人好。

    「要学测了不是吗？还这样到处走。」

    「还有七、八个月啦！」七个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跟谢政愷的打赌，我又要输了吗？

    「要考公务员的还这样轻松。」

    「我没说我想考公务员啊！」

    「听妈妈的话，找个铁饭碗，有稳定的薪水比较重要。爸妈以后就靠你养了，你要争气点！」她笑着，应该在想像以后子女奉养的生活。

    我不语。以后，我没有以后了吧。没有妈妈想的美好以后，没有陪在谢政愷身边的以后……

    眼眶又红了。我怎么都没办法达到别人的期望，什么事情都没能做到……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有点痛而已，没事。」我揉了揉眼睛后，衝回自己的房间。「我先去洗澡了！」

    差一点就露出破绽了……

    手机这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谢政愷传的简讯。

    「你的膝盖还好吗？」

    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但最后我还是打过去了。

    那一头传来他的声音，「喂？怎么突然打给我？」

    「没有啊，只是无聊打电话给你。」

    「你无聊都会这样乱打电话给人家？」

    不是。是因为想打给你。

    「是啊。依我的心情来选择要打给谁。」感觉越来越没办法对你说出真心话了，不管是什么原因。

    「以后不要乱打电话给人家，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接受你的无聊。」

    「因为你也很无聊所以才能接受我吧！」

    好希望你能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但也不希望……

    「谢政愷。如果我没有守住我的诺言，你会怎样？」

    「什么诺言？」

    「就我说的不会再离开啊。你真的会像你说的把我忘了吗？」

    「会啊。」

    他的回答让我难过却有点放心。如果不幸，如果……真的是这样。忘掉我是最好的，对我或对他。

    「真的吗？」

    「假的。」

    「司徒瑾姒。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他真挚的话语让我泪眼模糊。「搞得像我欠你债似的……」

    「算是吧。」

    无论我去哪，你都找得到我。但是，我如果真的离开了，可以不要找我吗……？

    「欸。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不然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啊。」我揉揉发红的鼻子，尽量不要有鼻音。

    「你不是还欠我两个机会吗？」

    「干嘛？你要用掉喔？说吧。你要我给你什么机会。」

    「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跟我说的机会。」他接着说，「你最近感觉都闷闷不乐的，问你怎么了也不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他的话又刺激到泪腺，也刺激到心脏。心脏涌入一阵暖流，却隐隐刺痛着。

    能跟你说，我可能就要走了吗？

    能跟你说，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吗……？

    ?

    「任曦。如果现在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年多，你会在这时候做什么？」得病的人大部分三到五年会离开，最后我能够正常活动的最多也一年。

    「我喔。我会跟我爸妈说我有多爱他们，然后努力去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她咬着手指头歪头思索。

    「那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赶快跟他告白啊！反正他也不一定会接受我，不告白太对不起自己了。」她说的理所当然。

    「万一他接受呢？你不担心只有一年陪他，你离开后他不会伤心吗？」

    「说不定他没有很喜欢我啊。这个年纪谈的恋爱没那么刻骨铭心，所以我走了以后他会伤心到哪去，我不担心。」

    是啊，能多难忘。我离开后，谢政愷会难过，但不会那么痛苦吧……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看韩剧看太多，所以在想这类的问题。」

    「假如现在我只剩下一年的生命，我应该很多时间都在自暴自弃。虽然我的存在好像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活着，也许以后的我会找到意义；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黑暗面，但我还是想活着，去寻找那一点阳光。」任曦她果然都是这么的开朗乐观。

    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我的阳光在哪也不知道。

    ?

    「不好意思。从检查结果看来，确定是初期没错。」医生冰冷地宣判我死亡，还附上证明书让我彻底死心。

    我觉得我的心脏没有跳动，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伤心、愤怒、痛苦通通没有。我宛如一具没有心灵的木偶，静静坐在那里听着医生说话，对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在乎了。

    是因为麻木了吧。这一个多礼拜我都在说服着自己接受事实，看来我真的做到了。

    「为了让身体维持正常机能久一点，现在开始就要定时到医院做復健。」

    是为了苟延残喘久一点吧。

    「如果我不要復健呢？我能维持正常活动多久？」

    「我们通常建议患者一定要復健，虽然你现在很年轻退化会比较慢，但还是不能疏忽。如果真的不復健的话，依你的身体看来，半年过后异常会越来越明显，一年后就不能正常行走了。」

    「所以我至少还有半年？」

    「是的。但如果你定期復健甚至可以将时间再延长一点。」

    为何要延长我痛苦的时间，不必了吧。

    「我外婆也是得到这种病，那么跟遗传有点关係，我妈妈有可能也会得病吗？」

    「不一定，也许是隔代遗传，所以不要太担心。以后要定时到医院做检查，尽量让亲人陪同，不要只有一个人，这样身心灵会好过一点。」

    「我知道了。」我离开看诊室。现在对我生病的事实还是没什么感觉，脑袋还可以快速运转着。

    「请问更改基本资料要去哪里改？」我随机问了一位路过的护士。

    「到一楼资料室申请就可以了喔。」

    「谢谢。」

    押着我的双证件，才拿到那张个人病歷资料。看到第一联络电话是妈妈的电话，我马上用原子笔努力涂黑，写上我的手机号码。

    我自己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承担吧。没能让爸妈好好安养晚年就算了，还要这样让他们操心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