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现在切萨雷几乎不回梵蒂冈睡了,整个房间冷冷的没有人气。床上也没有他的气味。

    露克蕾莎躺在床上,回忆着彻底改变兄妹两人命运的那一夜。

    现在想想,真的不该造谣说切萨雷那晚强姦她。完全羞辱了那晚的记忆。

    那天晚上的事情……跟强姦完全相反。

    一开始只是一时衝动而已。

    原本欢欢喜喜当新娘,却在新婚之夜发现自己选了个脾气有如三岁小女孩的丈夫。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进切萨雷房间了。

    照理她应该对着切萨雷大吵大闹,责备他胡乱恶作剧激怒阿方索,毁了她的新婚之夜才对。但是她只想投进他怀里,把所有的委屈拋在脑后。

    说来说去,她根本就想做这件事想很久了。

    就算只有一夜也好,她想要在这个註定无缘的男人怀里度过,这样她才有力气去面对将来二三十年的苦日子。

    那时两人都很紧张,很害怕,不敢相信这事真的发生了。

    她知道切萨雷是如何对待以往的床伴:粗鲁、猛烈地发洩精力,然后就跳下床穿衣服,看都不看女人一眼。就算一小时后在街上巧遇,他八成也认不得人家。

    但是对她,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碰坏了她。他看着她的眼神,彷彿凝视着天使。即便不久之前,她才被新婚夫婿遗弃在宴会厅里,觉得自己又丑又贱。

    在这张罪恶的床上,她第一次感受到神圣。

    当她匆忙套上衣服衝回自己房间,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自己了……

    无法自拔。

    切萨雷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亲吻,全部化成鬼魂纠缠着她,除非回到他身边,否则永远不得安寧。

    那种被人全心全意怜爱的感觉,她戒不掉。

    拒绝和丈夫圆房虽然很愚蠢,但是经过那样的夜晚,要她如何再接受其他男人的拥抱?

    不要说二三十年了,她连新婚的第二天都不知该怎么熬过去。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切萨雷开始回避她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

    现在他又在回避她了。

    半小时前,切萨雷回梵蒂冈向父亲报告事情,兄妹两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切萨雷只是冷冷地瞄她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一声不吭从她旁边走过去,头也不回,差点把露克蕾莎气死。

    不过这次他的理由比较充分。

    他心里一定在想「这就是寧可自杀也不肯跟我一起生活的妹妹」,也难怪他脸色难看。

    但是露克蕾莎并没有自杀,只是在浴盆里睡着而已。

    她只是发洩一下,有什么大不了?打从一开始不断推开她,还逃去法国的人可是他自己耶!

    真是小心眼!她恨恨地想。

    「露克蕾莎,你在做什么?」

    梵诺莎到处找女儿,发现她大剌剌躺在哥哥床上,觉得有些怪异。

    「我在征服我哥哥的床,就像我哥哥征服城堡一样。拿个旗子往地上一插,『我宣布此地归我所有!』」

    她仰头看着母亲,「他是这样说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快起来吧,要是你哥哥回来就尷尬了。已经不是小孩了呀。」

    「他才不会回来呢,天天在军队里发号施令,开心得不得了,干嘛回来?」露克蕾莎气呼呼地说。

    她说的没错,切萨雷和父亲谈话结束后就直接回军营去了,完全没回房间,更没跟她打招呼。

    「露克蕾莎,我知道你对切萨雷很不谅解,但你再怎么生气,阿方索也不能復活。你总该相信,你哥哥绝对不会故意伤害你吧?就不能试着原谅他吗?」

    露克蕾莎哀伤地笑着。

    天哪,母亲,您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其实梵诺莎也隐约感觉到,眼前的状况和阿方索毫无关係。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况且你之前一直抱怨切萨雷盯你盯太紧,现在你回到梵蒂冈,他不能再干涉你了,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露克蕾莎霍然翻身。

    「不,母亲。除非我能用鍊子把切萨雷锁在家里,整天从早到晚派人看守他,顺便把他所有来自法国的东西烧光,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开心的!」

    她发起狠来,猛力搥着切萨雷的枕头。

    「那是什么态度啦!明明就是你不好啊啊啊啊!大混蛋!」

    梵诺莎从没见过端庄斯文的女儿这样发狂,不禁退了一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再怎么想把事情归因到阿方索身上,理智实在不允许。

    看着女儿搥完枕头又翻身躺下,顺手把枕头抱在怀里,母亲忽然背后一阵寒冷。

    「老实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露克蕾莎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我也听不懂。」

    照理切萨雷应该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才对,为什么让她气成这样呢?真的搞不懂啊。

    「露克蕾莎,不管怎么样,你不能闹孩子脾气了。不然怎么当总督呢?」

    「我才没……咦?」

    她坐了起来。

    「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