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甜筒

    君棋悦初中的时候很想养些猫猫狗狗，甚至有一次快成功了——将家附近的流浪狗带回去。

    姥姥向来是不管她这些的，只要求她不要朝三暮四，想一出是一出，既然决定要对一条生命负责，那就要负责到底。尽管思想还未到位，但嘴上答应对君棋悦来说还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将花色小土狗带回家，给它洗澡，喂它吃饭，在第二天的周末带它去兽医院检查——计划是这样，然而滑铁卢事件来得猝不及防。

    小狗跑了。

    还跑得悄然无声，约莫是半夜溜走的。

    发现这件事后，君棋悦可谓伤心与气愤心情兼并，她是那么认真地决定收养它，甚至还打算分出四分之一小金库专门照顾它，它居然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跑了！

    她心碎了一地，又忍不住担心它，它看起来还不是一只成熟的狗狗，她记得它清澈懵懂的双眼、亲昵蹭过她掌心的柔软毛发……心一点点软下去，更是担忧——它就这么跑了，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甚至……要是被抓去狗肉馆怎么办？

    姥姥倒是很冷静，跟她说：“人各有命。”

    君棋悦哭丧着脸：“可它是一只小狗啊！”

    可惜不论如何，她都没再见过那只小狗，不知道它是死是活，是继续在街上流浪，是平安成为某个家的一份子，还是成为某个馆子饭桌上一道菜……

    她只是突然没了养宠物的兴致。

    宠物嘛，还是云最适合她。

    话说到这里，为什么会在和她刚认识的表哥以及压根就不认识的弟弟同桌吃饭时想起这事呢？

    下单后的君棋悦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店主养的那只小狗花色和她遗憾里那只小狗有些相似吧。

    触景生情，怪不得她。

    她将目光从跑进店内的小狗身上移开，抬眼刚好撞上盯着她看的某人目光，忍不住一僵。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总之这人已经打量她无数次了，还相当光明正大，就算被她抓到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只留她一人胆战心惊。

    根据能量守恒，当一方厚脸皮时，另一方若不能压倒他、比他更厚脸皮，那脸皮只会越来越薄，正如此刻的君棋悦。

    她觉得元欣澄应该是不认识她的，顶多因为昨天的分班赛对她有点印象，至于其他……

    好吧，烛祁那边的态度理所当然得有点奇怪。没为两人介绍，也没有丝毫不自然，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以为他们两个早就相熟了。

    哈，什么鬼。

    君棋悦坐不住了，碰巧瞧见附近有个甜筒推车小摊，决定去买个冷静一下，当然，她也礼貌地问了问同桌的两人。

    烛祁不喜欢在饭前吃甜食，拒绝了，而元欣澄……

    “我和你一起去。”

    君棋悦脚都软了，险些站不起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了！

    然而对方已经起身等候，她也只能咬咬牙跟过去。

    香草味是君棋悦的心头爱，但发现身旁的人先一步选择了这个，她下意识想要挑选不同的，最后拿了个草莓味。

    等待甜筒制作的时间不长，却足够聊两句。君棋悦听见旁边的人轻声说：“我记得你。”

    与分班赛上不耐烦的语气不同，他此时的声音像柔和的微风一样飘进她耳里，却让她更加紧张。

    “昨天的分班赛……”她试探地提起。

    “比那个还早。”他边接过甜筒边说，然后盯着甜筒顿了两秒，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我见过你。”

    哪怕声音有些含糊，也不影响清晰的含义落入耳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哪门意思？！见过什么，在哪里见过？？自己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君棋悦倏然抬头看向他，想要从中找出什么，却只看见他伸手将她的甜筒也接了过来，然后侧头递给她。

    “你的。”

    他的眼睛像浇在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华夫饼上的蜂蜜一样，浅橙中带着一点点透明，她才发现。

    君棋悦下意识接着，眼睛还在盯着他看，而他……在看她的甜筒。

    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元欣澄终于将目光从变得有些晶莹的甜筒上移开，再次看向她。

    他说：“我能尝一口吗？”

    君棋悦：“……”吃死你算了。

    她到底没拒绝，甚至没想过两人是不是能吃同一只甜筒的关系，只是有些气恼地看着自己的甜筒没了顶。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反而有点豁出去的想法，她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咬下一口蛋筒，带着一点被他舔过的冰凉甜点，全部卷入喉舌，咽下去。

    “你还在哪里见过我，什么时候？”

    元欣澄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单纯走神，他缓慢地舔着甜筒，直到舔平，这才再次开口。

    “我见过你——”元欣澄重复道。“的照片，五年前。”

    *

    聪明的甜筒摊主已经自己挪位了。

    便宜弟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