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危机感

    程夏很喜欢程煜送的手链，天天都戴，戴了几天后就脱下来洗。

    是舍友用来洗眼镜的小清洗机，说明书上说也可以洗首饰，她就找人家借了来。

    孟莹笑着打趣，“这么宝贝，不会是男朋友送的吧？”

    程夏耳根微红，“不是啦，我哥送的。”

    “生日礼物？”

    “嗯。”

    孟莹看着程夏书桌上的挎包，据是她妈妈送的生日礼物，COACH的，抵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孟莹偷偷查过了，这四叶草手链是某品牌今年主打的概念产品，价格不菲，而程夏的哥哥嘛，她碰巧在校门口见到过，长得那是真的帅！

    “真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哥哥。”孟莹笑着，装着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哥也是我们学校的？哪年毕业的？”

    程夏也不知道程煜具体哪年毕业，掐着手指正要推算，手机响了，是祁玲玲。

    “夏夏，妈交代你的事没忘吧？和你哥说了？”

    程夏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楼下有个篮球场，估计是谁进了球，围观的人拍手叫好。

    等那波喝彩声过去，程夏才从喉间挤出一句话，“……还没呢。”

    “你要记得和他说呀！”祁玲玲忧心忡忡，“我和你爸说的他都不听，可那边餐厅都订好了，他要是放人家鸽子那我多丢脸！”

    你们说的话他都不听，我说有用吗？

    “好。”程夏心里吐槽，嘴上乖软地应着，“我待会儿和他说，不过您别抱太大希望，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你和他好好说，他一定会听的，再不行你就押着他去，就说是我下达的死命令。”

    祁玲玲当了多年领导，最擅长下命令，偏偏，她的宝贝儿子就喜欢反抗她的命令。

    祁玲玲一个头两个大，巴不得自己冲到鹭城，但是没办法，她得上班。

    程夏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但是不说嘛，怕祁玲玲不高兴，说了又怕程煜不高兴。

    每次祁玲玲催婚，程煜都是直接摆冷脸，重则吵架，轻则冷战，程夏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程煜已经二十九，安城又是小地方，熟人一见面就要问起对方儿女的情况，祁玲玲天天晚上都要去跳广场舞，程煜的婚事就变成了她的困扰。

    而且，身边很多同龄人都已经抱上孙子，看到别人家粉嘟嘟的小娃娃，她也想当奶奶了。

    “你今年结婚，明年生娃，明年年底我就退休了，到时候可以去鹭城给你们带孩子！”

    祁玲玲都安排好退休生活了，但程煜最讨厌被人安排，祁玲玲干脆先斩后奏，私自和人家订好相亲场所，然后逼着程煜去。

    为了祁玲玲的颜面，程煜忍气去了两次，后来就不去了。

    “谁答应的谁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要是再自作主张，我就发朋友圈说我是同性恋。”

    ……

    怕儿子真的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祁玲玲总算消停了一阵子，过后却越想越害怕。

    臭小子长这么大都没带女孩子回来过，不会真的是那什么同性恋吧？！

    正好，有朋友说她有个亲戚的小孩在鹭城工作，26岁，小学老师，父母都是公务员，和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祁玲玲看过照片，觉得女孩长得还不错，就偷偷给安排上了，不出所料，程煜拒绝了。

    眼看着相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祁玲玲还是说不动程煜，就拉程夏一起做他的思想工作。

    程夏纠结了好久，晚上终于硬着头皮给程煜发了条短信。

    【哥，妈让我提醒你明天晚上七点，海景餐厅。】

    按下发送键后，她扔了手机，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把她炸飞。

    程煜这次回得倒挺快，【嗯。】

    是他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简短。

    程夏松了一口气，反正不管他明天会不会去，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把程煜的回复截图给祁玲玲，祁玲玲最了解自己儿子，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他愿意回，这就说明他同意了！

    “太好了，明天你再发条短信提醒他……还有，让他穿得正式点，别太随便了，态度要好，别老摆臭脸……”

    背景音是广场舞的曲子，很欢快，语音发到一半，有人过来催她“开始了”，祁玲玲应着“来了”。

    然后，程夏听到她跟对方说，“老邓，你告诉那女孩，要是她和我儿子真的成了，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这话程夏已经听过无数遍，每次想让谁家姑娘和程煜相亲，祁玲玲都会一番表白。

    “我这人很开明的，一定会把未来的儿媳妇当亲生女儿。”

    -

    这天晚上，程夏又做梦了。

    梦里她被保育员阿姨罚站，风狂雨骤的天气，走廊又黑又冷，天空轰隆隆滚着惊雷，她吓得瑟瑟发抖。

    风雨中，祁玲玲撑着伞走来，她“哇”一声扑进祁玲玲怀中。

    祁玲玲抱住她，声音温柔，“乖，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的。”

    被程家领养的时候，程夏才五岁，虽然年纪小，但她清楚地记得那天，祁玲玲对孤儿院的人说，“你们放心吧，我会把立夏当亲生女儿的。”

    于是，她从党立夏变成了程夏，祁玲玲也真的很宝贝她。

    刚到程家那会儿她还是根细细瘦瘦的小豆芽，在祁玲玲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就变成漂亮的洋娃娃。

    民政局的人来家访，看到她的时候都惊呆了，笑着问祁玲玲是不是偷偷把谁家的闺女给换来了。

    祁玲玲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可不是嘛，我们家夏夏可是天上的小仙女，被我给偷回来了！”

    那会儿程煜已经长大，又很叛逆，祁玲玲天天在程煜那里受挫，程夏的到来让她的母爱有了着力点。

    十四年来，程夏过得很幸福，也很感激祁玲玲对自己的爱。

    然而，那种幸福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因为祁玲玲那句“我会把儿媳妇当亲生女儿。”

    程夏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她怕，怕自己会成为那个被赶到外面罚站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