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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啊。” 周冬青愣了一下,又眉目舒展,朝她微微笑起来。 当他整张脸都沐浴在真实的日光下,他那隐约发青的皮肤颜色和脸颊上点点青黑色斑点就再也无处遁形,清晰可见了。 “姐姐,你是想要带我离开这里吗?”他老成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困在这里面,永远陪着我。可是,我是没有办法走出去的。” 他伸手,用力向前推去,明明前方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手掌平举,就像碰到一道隐形的玻璃门,将他隔绝在外。 聂棠无比认真地说:“我留下来是想告诉你,等我离开了,我就会从外面破坏整个阵法,然后把你们都放出来,让你们恢复正常。” “真的吗?”周冬青那双像黑色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球转了转,期待地问,“还能恢复正常吗?” “当然可以。”聂棠笑道,“只是,你想恢复正常吗?我尊重你的意愿,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接受。” 周冬青眯起眼,虔诚地望着头顶耀眼的艳阳。 他害怕这通透得、好似要把全世界都荡涤清透的阳光,他非但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反而会觉得灼痛难当。 就像滚烫嚣张的火舌,一寸一寸地舔着他的皮肤。 可是……他还是喜欢太阳。 他的父亲,还有他的祖父,他们都是他心中最伟岸最高大的男人。 他们就像太阳。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他轻声呢喃道:“我想啊,我当然想啦,我想变成正常人。如果我还能做梦的话,就是做梦都想啊。” 他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不断冒出来的黑色斑点,轻声问道:“可是这种好事,还能轮到我吗?” “当然会了。”聂棠说道。 她的语气无比轻柔,轻柔得就像编织了一场最温柔最梦幻的美梦:“你的理想不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吗?穿上笔挺的制服,又精神又英武,像个大英雄。“ “你要等我,知道吗?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聂棠伸出一根小手指,“我们拉钩钩?” 周冬青抬起手臂,用他冷冰冰的手指碰了碰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他垂着长长的睫毛,不知道在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那你们快走吧。其实……其实就算真不能把我变回来也没有关系的,我、我不在意,我就算一直这样也没有关系。” “……只是,你们能不能在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我?” 叶渐离温和地回答:“好,我答应你,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聂棠侧过头,同他眼神相触,无言沉默,却又默契地躲避了对方的目光。 叶渐离伸手带过她的肩,低声说:“时间不多了,必须要走了。” 阵法虽然破了,可是这个重叠空间依然不会破灭,他们再拖延下去,可就得永远留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了。 聂棠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大门踏出了一步。 她突然听到了身后一声异响,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 只见周冬青站在门边,拼命朝他们招手,脸上带着扭曲而又僵硬的笑容:“我、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定一定会等你们的,你们……你们不要忘记我!” “聂棠,”叶渐离握住她的手臂,硬把她往前拉去,“快走,不要回头。” 当他们踏过阵法的边界时,周围的空气剧烈地扭曲起来,有什么把他们与身后的这个世界渐渐隔绝…… 他们,终于重回人世。 …… “哦豁,”徐临川抱着双手,看着聂棠跟另外一个很美很柔弱的妹子并肩出现,忍不住嘲讽她,“聂棠,大家就等着你一个人了,结果你还真是不拖到最后一刻就不肯出场啊。” 这种强行凹造型的出场方式不就是电影中主角故意姗姗来迟,制造那种闪瞎人眼的效果一样吗? 聂棠刚一出现,沈陵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这是他为聂棠特别设置的短信铃声,保证他能一刻都不耽误地回复她。 沈陵宜听见铃声响了,也就很顺手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但是鉴于他整天都是一副“我不开心”的冷漠脸,这凝重的神情并不是多明显。 他也顾不得先用武力强迫叶渐离把他那搁在聂棠肩头的手挪开,直接把手机转过去给苏源景看。 苏源景先是不解,再短暂的一瞥之后,又不动声色地开口:“好了,这里面就只剩下那些变成傀儡的小孩了对不对?我们赶紧把收尾工作做了吧。” 所谓的“收尾”工作,就是直接毁掉这个重叠空间,包括里面已经变成谢沉渊的傀儡的孩子们。 就算他们现在保有人类的神智与感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只知杀戮的傀儡,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也不会有同情和怜悯。 聂棠回过头,眼前始终还是浮现着周冬青最后朝他们挥手的一幕。 他说,“你们不要忘记我”,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心知肚明,他根本不可能再变回一个正常人了? 他知道她是骗他的,满口谎言,面不改色,可他也接受了这份虚幻的温情。 姚晴忍不住用她那硕果仅存的、就只剩下那么一丁点的女性知觉去揣摩了一下了聂棠的心思,悄声道:“我觉得棠棠……她是不是情绪有点不大对?” 完全没有女性直觉的徐临川就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聂棠从来都是这样的,分明没有哪点不对! 聂棠低垂着头,朝着沈陵宜的方向走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她很快就站在他的面前,跟他相对而立:“……你的勾陈,能不能借给我一次?” 沈陵宜有点诧异,但是还是顺从地伸出手,散发暗红色光芒的勾陈又重新躺在了他的手心,嗡嗡作响。 聂棠伸手,一咬牙抓起了勾陈的剑柄。 这把双刃剑,实在是太沉了,当那浓烈沉重的火焰在她掌心灼烧的时候,她的灵魂仿佛也被置于炼狱一般的烈焰之中,被炽烈地灼烧着,痛苦不堪。 她用双手举起勾陈,又一步、一步回到那个阵法面前,那个重叠在现实之上的虚幻空间正在散发着不详的幽光,犹如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她举起剑,带起的阵阵火焰不断撕扯着她的神魂,让她感觉到一种来源于至深深处的灼痛。 她用力地,抬起勾陈,重击在那个忽明忽暗的光球上。 她说了慌。满口谎言,面不改色。 她根本没有办法拯救那些已经变成傀儡的孩子。她也不会再回去看他们。她不可能陪他们一道玩耍,她甚至——还要亲手毁灭他们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