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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稍许大一些,就会把这些可爱又美丽的精灵吓跑。 聂棠握着符笔,在桃花纸上一笔一笔勾勒着线条,一边轻声回答他:“这叫光衍符。它会发光,还会变幻出各种形态。” 她话音刚落,原本在头顶翩翩起舞的蝴蝶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只又一只散发着幽幽金光的、胖乎乎的小翅膀。 “它还会变形吗?”周冬青那双黑嗔嗔的眸子映出了那一簇簇的金色光晕,宛若黑夜中的火树银花。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抓那些小翅膀,可是当他就要抓住那些调皮扑腾的小翅膀的时候,它又会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聂棠虽然一直都没抬起头来,可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动作,她柔声道:“它不光会变形,还会感受到你对它的好恶。” 周冬青突然跳了起来,用力捉住了一只小翅膀,咯咯笑道:“我终于捉住你了!” 可是就在下一秒,那被他抓在手中的小翅膀突然消散了,就在他的掌心变成点点金色的光斑,消散于无形。 聂棠温和地说:“当你对它产生恶意的时候,它就会逃走。可是如果你真心喜欢它,想跟它做朋友,它也会对你报以真心。” 周冬青用力跺脚:“我不需要什么真心!我就只想要抓住它而已!我就不信我捉不到!” 他用力朝着前方扑去,原本在那里飞舞的小翅膀就像受到了惊吓,呼啦一声散开。 他在后面追,而翅膀们就在前面逃,它们带着他在操场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噗通一声,周冬青的一条腿从他身体上飞了出去,他一个重心不稳,顺势滚倒在操场上。 而那些翅膀,它们在他摔倒的那一刻,就静止在半空中,仿佛在期待他重新站起来,继续跟它们玩之前那场未完的追逐游戏。 聂棠正好也画完最后一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灰尘,提着那盏画好的灯笼,准确地找到他掉下来的那条腿,然后把腿重新接回他的身上。 周冬青仰躺在操场上,一直一直注视着头顶那片金色的小翅膀,轻声问:“姐姐,你说,天使是不是就长成这个样子呢?” 他所知的知识太贫瘠,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爱又善良的名叫“天使”的东西。 他只看过一本很破的、还缺了好几页的童话书,书上说,天使都是金光闪闪的,还会飞,所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童话书上,天使都会亲吻那个最善良最乖的小孩。 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出现在他面前,亲吻他的脸颊。 大概是他太不听话了,所以他的母亲才会卷走了家里仅有钱财,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个破败的家中。 而他唯一相依为命的爷爷,却因为要修缮那间破败的房子,最后从屋顶上摔下来,在临死前饱受痛苦。 那金光闪闪的、漂亮的天使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他这种坏小孩玩呢? 聂棠在他面前晃动那只完工了的灯笼,每晃动一次,就有无数金色的光点飞进她的灯笼里,一点点地用光晕充满这只用轻薄桃花纸糊成的灯笼,也在这片水墨般沉静的黑暗中填充进一点又一点的亮色。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唯一的光。 聂棠把灯笼递到他的眼前,微笑道:“来,这是天使送给你的。” 周冬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的腿才刚刚接上,走起路还有点不灵便,一瘸一拐的。 他珍稀地捧着这只灯笼,眼巴巴地望着里面不断溢出来的灿烂金光,别扭道:“这不是天使给我的,是你给的。你是想说自己是天使吗?” 聂棠侧过头,凝视着他那被柔光映照着的侧脸,他脸颊上的青黑色斑点比她最开始看到的还要更加清晰了。 她轻声道:“不,我当然不是天使,我是魔鬼啊。” 只是魔鬼。 可是这个世上的守则便是如此残酷。只有身处极暗才能懂得光明,只有坐拥光明才能吸引黑暗。 魔鬼永远是最懂同类的,也只有魔鬼才能制服魔鬼。 周冬青抬起头,朝她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露出了他嘴里的獠牙,骄傲地说:“看到我的牙了吗?害怕吗?” 聂棠被他给逗笑了,轻柔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听人说,你是学校里的小霸王,那你会罩着我吗?” 周冬青提起灯笼,只见他头顶那些静止不动的小翅膀突然成群结队地飞了下来,围绕在他身边打转,还有些调皮的干脆地蹲在他的头顶,他的整个脑袋都在这黑夜中闪闪发光了。 就算没有这些亮光,他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桃花纸上的画: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佝偻着背,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埋头编织竹篾。老人的身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竹器,米筛、鸡笼、竹筐……还有一盏跟他手上这盏一模一样的圆肚子竹编灯笼。 他转过半个灯笼,只见这半面的桃花纸上画着一个男人,身板笔挺,眉目硬挺,穿着笔挺的制服,肩膀上还戴着肩章。 如果他有机会成年,那么一定会长成画上那个样子。 只可惜,他再也不会有长大的机会了,他也再也不可能衣锦还乡,在兴冲冲跑进家门的那一刻看见爷爷弯腰弓背、用他那双苍老得像树皮的大手编织竹器。 周冬青看着看着,只觉得眼眶发热,可是不管他的胸腔中涌动过多么热烈的感情,他还是丧失了心跳和流泪的能力。 他抬起起了毛边的袖子,狠狠地擦过眼角,擦去那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泪痕,袖口的一颗铜扣在他的眼角划拉出一道泛白的伤口,他却浑然未觉:“好的,姐姐,以后我罩着你!你在这里待一天,我就罩着你一天!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第498章 齐头并进 现实世界。 原本坐在地上雕刻阴玉的苏源景敏锐地抬起头,注视着上空那变幻莫测的云层,喃喃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聂棠那边的进展要比我想象的还快。” 云层涌动,则代表着重叠在上方的阵法已经开始不稳定。 如果他们能抓住这不稳定的时机,拆开这阵法的一个死角,就能打通这重叠空间的通道了。 沈陵宜一声不吭地雕刻着阴玉,刻刀在玉石上不断划过,一丝一缕的真阳之火就随着他的动作融入阴玉,形成了妖艳的红纹,而他所要雕刻的纹路也逐渐清晰地显露出来…… 他们在跟时间赛跑。 聂棠在里面尽自己最大可能地努力,而他们也必须紧跟她的进度,甚至要赶超她,在她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他从未觉得这时间是如此紧迫,紧迫得根本没有让他松弛一口气的时间。 “你们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也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