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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僚的夫人那里打听过,这曹家过去在关外就是汉人,家中目下行的大半都是汉人规矩,这整个正黄旗包衣下还有谁比嫂子更合适教呢?所以我想求大嫂子指点秀芳几日。” 王佳氏眼珠子一转,又补了一句:“免得她嫁了人后万一那孙氏看不上眼曹家要说是咱们吴雅家没规矩。秀芳愚笨这话也本该她受,可咱们珍珍这样乖巧的孩子倒是白担这污名了。” 珍珍真要在心里给王佳氏鼓掌了,瞧她这话说得实在是漂亮,末了竟然还做了一副“我不是单为了秀芳,我也是为了你家珍珍”的姿态。 珍珍倒不是不能理解王佳氏的心,中国人自古讲的“门当户对”是颇有几分道理的。虽然她们家和曹家都是包衣,但包衣和包衣也大不同,曹家是天子近臣,孙氏是皇帝的教养嬷嬷,其夫曹玺是江宁织造,长子曹寅又是皇帝打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将来必定也是要位极人臣的。反观萨穆哈家,如今不过是户部一郎中,珍珍是不知道萨穆哈是怎么攀上这门亲事的,但任谁看都觉得这门亲事是女方高攀了。 自古婆媳都是冤家,在这个时代若是媳妇做的不好,婆婆更是可以以孝字压下去折磨得媳妇死去活来。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这王佳氏未免把人的肚量想得太宽,她不顾亲戚偏帮自己女儿免了进宫又攀上一门好亲事,如今倒要回过头来求亲戚帮忙,这世上哪有这样简单的事? 珍珍偷瞧李氏,等着她的阿奶不痛不痒地甩她两句话把她给打发了。 李氏眉心微微一拧旋即松开。那是转瞬间的事,几乎是风过水无痕,若不是珍珍刚好看见就要错过了。 “要我教也可以,只是一切皆要依我的规矩来,旁人不许插手。若是你家姑娘受不得你自管领回去莫再来了。” 王佳氏是喜出望外,就差从杌几上跳起来了。“好好,大嫂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任你怎么教都行。” 李氏淡淡地瞥了她便不再说什么,王佳氏又赌咒发誓自己一定放下“慈母”心肠逼女儿认真学习,一定要教出个体面规矩的女孩好嫁去曹家,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丝毫没有注意李氏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王佳氏前脚刚走塞和里氏就又摸了回来,她素来是个直性子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额娘,她王佳氏来做什么?” 李氏道:“她是来求我教她姑娘规矩的。” 塞和里氏脸上笑容一僵。“额娘您没答应她吧?” 李氏道:“我答应她了。” 塞和里氏愣了愣神,接着捂着胸口就坐下了。她含了怨气对着向来严肃的婆婆又不敢真的发火,只能扑在案上惨烈地哭了起来。 珍珍叹了口气,她是很能理解塞和里氏现在的心情的,纵使是她虽然能隐隐猜到李氏这样做的原因,但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何况是目不识丁的塞和里氏呢。珍珍掏出怀里的小帕子往塞和里氏脸上抹:“额娘不哭不哭!” 塞和里氏看着乖巧的小女儿,又想到小女儿再长几年怕也要和懂事的大女儿一样入宫别家多年,更是悲从中来,搂着珍珍哭道:“我的儿啊,咱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塞和里氏一哭就刹不住车,李氏由着她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拍了下炕桌厉声喝到:“把眼泪收了!这么瞎闹是要到哪天?” 面对向来威严的婆婆的一声怒吼,塞和里氏的泪水立刻缩了回去,她只是不甘心地说:“我这是心疼两个丫头,他萨穆哈家欺人太甚。” 李氏摇摇头,下了炕将一块手帕打湿递给塞和里氏擦擦脸,然后语重心长地拉着她手嘱咐:“你是心疼丫头们,她们都是我的孙女儿我怎么能不心疼,可你啊,心疼归心疼看事的眼皮子总是浅了点。” 塞和里氏擦着眼泪呜咽道:“媳妇愚昧,还请额娘指点。” 李氏眼神闪了闪。 “你觉得曹家肯结这门亲是因为什么?” 第13章 塞和里氏说:“还不是因为秀芳她阿玛如今升了户部郎中又是进士出身前途可期。” 塞和里氏说完,却不见李氏出声,她捏着帕子忸怩半日也不见婆婆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才嗫嚅了一句:“额娘,媳妇愚钝……” “你是愚钝,且坐下吧。”李氏拍拍近前的位置拉了塞和里氏靠近自己,“威武不开窍,你也如此,偏生怎么就生出两个如此玲珑的女儿。” 李氏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珍珍,再想起已经入宫的大孙女,不由感叹天意弄人。 塞和里氏红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两个孩子都有赖您教了,现在也求您再教教我。” 李氏打心底还是认同塞和里氏这个媳妇的,虽不聪慧但胜在肯听劝,凡事只要自己愿意提点,都会虚心求教。 于是李氏细声细语地问:“你知道秀芳的阿玛能有大好前途,根子上是为何?” “这……自然是为了他的进士出身。” 李氏含笑点头,“是啊,萨穆哈是满洲为数不多的进士出身,统共就这么点人,汉人科举里有个规矩,若是同年那边互相倚靠互相提拔。官场里若是有个科举出身,那便自然会抱成一团,这个道理你可懂?” 塞和里氏点点头,于是李氏接着说:“曹氏这一门在内务府里已经是到顶的家门了,论亲,皇帝乳母;论财,江宁织造;论贵,孙氏已经是一品诰命。再往上,要往哪里去?” 塞和里氏支支吾吾,她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只好央求着婆婆继续。珍珍在一旁瞪大了眼,趴在桌旁撑着脑袋也是虚心听讲。 “你平日里爱在街坊走动,可说的都是点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什么菜涨了什么鸡跑了,偏偏有些话你没打听到。我再问你,秀芳如今要嫁的曹荃是什么样你可知道?” “这……这我怎么知道?”塞和里氏直叫屈,曹家那在内务府都是高不可攀的,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人哪几个能知道曹家的孩子什么样。 李氏对塞和里氏的“冤枉”一脸了然,她接着说:“曹家有个庶长子曹寅如今在御前当差,当的不错,傅达礼曾经夸过。曹荃是孙氏奶过万岁爷后再回家生的嫡子,年纪还小喜欢画画,之前传过一阵,他是如今南城各家笔墨铺子最大的买家。” 珍珍到这里恍然大悟,李氏这人心细如发,这些都是平日里家人嘴碎时说的,可到她这里硬生生能拼成一件完整的事。 “画画是文人雅趣,但毕竟不是正途。曹寅日渐得圣上看重,曹荃书没读好天天活得又随性,孙氏自然着急。”李氏幽幽一口气轻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孙氏一是看中了萨穆哈将要到手的尚书;二是我吴雅氏至今不曾散家,傅达礼和萨穆哈还走得极近,傅达礼掌着翰林做着近臣;三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