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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将他吃得死死的,袁远想,这可真他妈叫人难过啊。 良久,袁远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勉强勾唇自嘲地笑,声音艰涩:“早知道孤当初就该接下白家的好意,现在好了,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她今日若真去了,这道疤就将一辈子横亘在心尖上,轻轻一触,鲜血横流。 纪婵自万重混沌深渊中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这样的话,胸膛处仍在火烧火燎的刺痛,嗓子也干得直冒烟,再听到他哑得如鸭子一般的声音,不由艰难出声:“若真这般后悔,现在还来得及更改。” 因为这低低弱弱的一声儿,袁远心跳骤停,下一刻猛的低眸,床榻上的女人瘦得厉害,但眼睛总算是睁了个半开,呼吸间已见顺畅。 他默了片刻,言语不发,只慢慢俯身将人狠狠抱住,像是刻意压着情绪,声如沙砾般的粗哑:“纪婵,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吓死老子了。” 纪婵认识这人多年,从来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端方面孔,这还是头一回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粗俗的词语,直到她眼神扫过男人长出胡茬的憔悴面孔,再停滞在眼尾的猩红上。 心就这样慢慢软成了一滩水。 纪婵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她有些不适地轻咳几声,太医复又来瞧过,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细细检查之后,才道毒性已清,这几日注意些,便无大碍了。 这一般的劫后余生来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纪焕与陈鸾也得了消息,只后者需卧床静养,便没有过来。 纪婵这时候才知后头发生的事情,惨白的面上登时晕开两抹潮红,被气得心窝发疼,眼神冰冷,一只纤细的手搭在床沿上,不胜楚楚。 “这么说,我方才气息全无,所以你以为我已去了?” 她又喝了碗药,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她眉头紧锁,直到又含了块蜜饯才稍稍缓过来,目光落在压根没打算起身离开的男人身上。 一晚上,袁远经历了平生头一回大起大落,心中滋味只有自个清楚,他这会倒是又没脸没皮起来,兀自捉了那只如玉一般寒凉的手,哑着声回:“可不是?直挺挺地躺了一夜,好容易天亮了,你气也没了。” 纪婵似笑非笑地动了动手腕,袁远却装聋作哑的怎么也不松开,她心中觉着好笑,意味深长地开口:“方才你悔不当初,觉着当年就该接了白家的那份好意,可是当真?” 袁远眼皮子骤然一跳,身子微僵,而后满不在意地压压唇,道:“白家那个小姑娘若是配了我,只怕胆子都要吓破,哪有婵儿这般得我心意?” 纪婵清楚是这人惯爱嘴上逞能的,她喝了药,又开始昏昏欲睡,眼皮子都慢慢耷拉下来,袁远生怕她又无声无息的像方才那样吓他,时不时捏捏她青葱一样的手指,没话找话说。 许久,纪婵隐忍地皱眉,声儿噙着些散漫意味:“你今儿是当真准备在我这宫中住下了?” 袁远对此不置可否,又捏了捏她莹白剔透的指骨,半晌才开口,“纪婵,我还是有些怕。” “不若你再骂我几声吧。” 这宫里他自然是不好多待,纪焕真要动怒起来没人承受得住,但纪婵这样的情况,他只要离开一步就觉得心下不安。 纪婵一愣,旋即被这话气得笑了起来,睡意也散了些,她索性睁开了眼,问:“你这话说的,我何时骂过你?” 提这等奇怪的要求,这人怕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袁远顿了顿,道:“我曾见你骂过安武侯世子,声音好听极了。” 骄横得像带了刺的玫瑰一样儿,字句犀利声音却没什么力道,骂起人来都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散漫慵懒,那安武侯世子声都不敢吭一下,她却还恶人先告状,讽刺完就晕在了随行宫女的身上。 当时那场景,当真是有趣极了。 纪婵听了他这话,头一回生出了些无力感,她身子微缩,腹中依旧残留着灼热之感,并没有接男人之前的话,反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你方才哭了?” 她声儿有些迟疑,想来也是觉着哭这个字眼和他是万万不搭的。 袁远重重地捏了她手掌一下,面不改色地否认:“自然没有。” 纪婵于是轻嗯一声,没再开口了。 妙婵宫一片寂静,时间渐渐流淌,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上蒙着的那块巨大灰幕被一双大手猛的撕开,远边儿太阳露出了个头。 纪婵这下是真的有些耐不住翻了个身,眼皮子都耷拉下来,卷翘的睫毛低低地垂在眼皮子下方,像柄小扇子一样整齐地落着,“你不是已在回国的路上了吗?这般赶回来可有何影响?” “不碍事,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带你一道回。” 纪婵眼睛又睁了条缝,没理会这人的胡言乱语。她再怎么说也是大燕公主,哪有在晋国出嫁的道理? 她手指尖微凉,捉了他温厚的大掌贴在一侧脸颊上,男人目光骤然幽深,手掌上常年习武而磨出的老茧蹭过细嫩的肌肤,惊得他脊背挺直,身子紧绷。 他们从未靠得这般近过。 “别吵,有些困,肚子疼。” 就这么算是敷衍的一声儿,因着那颗甜枣着实甜到了心里去,高傲到天上去的男人竟就真的噤了声,只那只手半分没有抽开,愣是叫她枕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升到正中,他才轻手轻脚起身去了御书房。 胡元对这位皇太子算是熟悉,见他来了,不急不慢地迎上去,笑得恰到好处:“皇上正在处理政务,太子有何事,老奴先进去通报一声儿。” 袁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也真的没再往前了。 旁人不知道他们两的关系,胡元却是从小跟在纪焕身边,与他没少打交道,哪回他进去还需要通报的?晋国的军机要地,他纪焕不也是说闯就闯的? 不过是昨夜他情急了些,说的话也不算客气,这人成了精,替主子出口气呢。 御书房中,纪锦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不过一夜的功夫,身上已没了完整的地儿,精神也算不上好,满脸憔悴,嘴唇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咬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两月,从高高在上的锦绣郡主到犯上作乱的阶下囚,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过如今心爱之人已死,心也枯成了灰,肉体上的疼痛折磨倒越发麻木了。 纪焕手里捻着紫檀手钏,一颗颗转动着手里的珠子,半晌才抬了眼皮看她,问:“说还是不说?” 纪锦绣目光涣散,她抬眸看着自己这个表弟,像是头一回认识一般,片刻后才低低地笑,摇头道:“我说了皇上不也还是不信?” “这倒也是。”纪焕点头颔首,面色阴鸷森寒,“当初左将军府的杀令是父皇下的,你锦绣郡主三十多年的荣华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