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2章 势转

    逐渐发酵开来的反应如同段青所说的那样在整个草原的四周弥散开来，最后形成了扩散波及到整个风之大陆每一个角落中的巨浪，即便这股巨浪段青本人并没有完全看到，但这种结果依然还在他的计算当中——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红黑色痕迹在那场大战之后留在了壮祀族原本被称为弥缇翎的聚落中心，原本繁盛而又热闹的会场此时也被这股灾难性的景象所取代，而先前被雅祀族长所提及、后来又被他所带起的那股声讨的浪潮，也很快在浮空岛可以俯瞰的整个中央草原狼烟四起了：“这一切——都是那个所谓的神使做下的祸事！”

    “可是那个神使应该是真的神使啊！根据我们一族的祖先留下的记载，神山之上的神使不仅神通广大，而且都是遍生羽翼的美丽生物……”

    “胡扯！我们一族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里描述的神使明明是如同巨人一样的恐怖生物！它们不仅可以驱使野兽，而且还拥有钢铁一样的身体，无论什么样的刀剑都无法将其刺穿！”

    “不管神使究竟是美丽的生物还是恐怖的野兽，它们毁灭了我们的巴里什大会都是不争的事实！它们不愿意看到我们用我们的方式决出具备资格前往神山的最强者！它们想要否认我们的权利！摧毁我们草原之人的自由！”

    “虽然我觉得这个势头是好的，不过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些草原族人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取得胜利的啊。”

    站在高高的浮空岛边缘，望着这股声讨浪潮逐渐变得激烈的朝日东升不自觉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哪怕是神山不再继续干涉他们的行为，他们自己的意见都难以统一起来，就连先前已经几乎统治整个中央部族的壮祀族，现在也都已经没有了站出来的资本和领导力了。”

    “我倒是也从下面传回来的消息里得到了一部分有用的情报：那些正在激烈讨论的部族里面，确实有一些正在暗中进行的动作。”站在一旁负责指挥调度浮空岛的格德迈恩此时也像是获得了一丝喘息的良机，那端坐在地面擦拭着巨盾的动作也未曾有过停止：“雅祀和他的壮祀族现在还没有完全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意愿，这好像也和这群正在鼓吹什么一统江山的家伙们暗中想要达成的目的相一致呢。”

    “你想说那些小鬼们本来就想要扳倒那些旧列强部族的声势和统治力，重新建立一个可以为他们所用的新部族联盟么？”斜了斜自己的眼睛，朝日东升随后也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嗤笑：“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不是雅祀主动请他们这些小鬼们纷纷出面，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根据我们现在得到的最新情报，壮祀族的有生力量在先前的那场最后的爆发中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你应该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格德迈恩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就算壮祀族有能力反咬一口，现在也是他们最后且最好的机会了，只要可以趁势建立起新的秩序，无论这个秩序将来是跟随神山还是反对神山，都将成为他们立足整个中央草原、实现自己野心的强大资本。”

    “唯一不可取的一条路叫做：依附紫罗兰之塔。”

    说到这里的他话音微微地顿了顿，再度发出的一阵笑声里也充满了莫名的嘲讽感觉：“因为他们也知道这边的浮空岛背后的主理者是我们，同为正在想办法主导大局的势力，他们是不可能把手上抢到的这些重要的部族资源拱手相让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些部族还没落到他们手中呢。”抱着自己的双臂，朝日东升闻声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况且他们背后的靠山就是神山一方，这一点早晚也会暴露。”

    “我们都是从帝国和公国所在的自由大陆那边一路走过来的人，这些所谓的权力游戏我们也算见过不少。”格德迈恩那眼中的凝重之色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表面主导、背后操纵的例子在虚拟界还是现实界都比比皆是，立场上的对立对这些人来说说不定反而是一种优势，只要运作得当，大棒加胡萝卜耍得好，控制这些残余草原势力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

    “在剩下的这些草原部族当中，有多少是和壮祀族一样与整个神山势力结下死对头的人呢？”他指了指依旧还在俯瞰的视野中四处激烈奔波、宛如沸腾的湖水一样的大草原四周，声音中也充满了不相信的感觉：“是亚戈伦族？墨兰族？还是雅塔族？”

    “先整理整理我们在这一场异变中取得的情报。”

    未等朝日东升说出自己的话，由黑暗的阴影中走出的段青就笑着将这个话题接了过来：“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都有这么多的想法，不过许多结论还是需要更多的情报作为支撑的：壮祀族的确是在先前发生在演武场上的最后一场战斗中遭受重创，但引发这场重创的那什族恐怕已经灭得连渣都不剩了。”

    “从当时那些站在背后的幕后黑手们实时的反应情况来看，他们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种足以毁灭原定计划和整个秩序的现象发生。”灰袍的魔法师将手中的两瓶酒壶塞到了在场的两个人各自的手中，然后才将视线转向了浮空岛之下：“仔细想一想的话，此次召唤神使的行为所造成的这副惨状，的确无论对草原部族的势力还是对神山的形象都是一次无比重大的打击，于情于理，这都与他们的原定设想完全不相符才对。”

    “没错，这说明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朝日东升点了点自己的头：“那群人原本所打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毁灭整个草原部族，他们或许仅仅只是想要趁着巴里什大会的机会树立权威，顺便带着他们完全控制的那什族走上部族势力的巅峰而已，有着正牌神使的出面和支援，还有他们早已暗中运作下来的一切，他们的进度也一定比我们顺利得多！”

    “但是计划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被召唤的神使发了狂，把整个决斗大会和他们预定的局面完全炸成了碎片。”一旁的格德迈恩也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考虑到这次掉链子的原因和而后紧随而至的这些鼓吹联盟者的出现——”

    “有人想要渔翁得利，浑水摸鱼。”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得出了相似的结论：“而且一定是那边的人。”

    “毕竟掌握着多数情报资源的只有那边，时机上把握得如此恰当好处，也只有内鬼才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吧？”

    “神山和神使一方的势力必然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说不定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不，这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毕竟他们一开始要针对的就是我们，现在真正的神使已然露面，还跟我们塑造的神使闹得这么欢快，怎么看我们也都是同样吃亏的一方才对——究竟是谁做出了这种好事？”

    “是那个明月清风么？”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和样貌，脱离了这场激烈讨论的段青随后也迎着烧焦的风走到了空岛边缘：“足以在这场明暗间的较量里渔翁得利、又有着足够的资源与强度可以做到这一切的人选，本来就不多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底牌快要掀完了。”正在讨论的另外两个人也随之停下了各自挥舞酒壶的动作：“要不是娜希娅及时回归，我们在昨晚说不定就已经被神山的神使轰杀成渣了——咦？我们这边的‘神使’大人呢？她该不会又窜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别忘了她原本的职责，紫罗兰之塔的修复工作还未结束呢。”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依旧忙碌不已的废墟与高耸入云的尖塔，段青再度不由自主地按着额头叹息出声：“更何况她又到手了一个新的玩具，这会儿应该缩在塔里乐此不疲地研究着它才对。”

    “……唉，所以我们还是得继续靠我们自己？”格德迈恩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叹息：“巴里什大会暂且不论，这些剩下的部族势力要怎么处理？我们自己的甄选仪式又要怎么办？”

    “有关这一点，我倒是已经想好了。”

    举着手臂打了一记响指，段青冲着草原的前方摆出了一副尽在掌控的自信姿势：“甄选仪式继续——既然薇尔莉特已经归位，紫罗兰之塔也已经可以恢复运转，那比赛空间和决斗晋级也可以重新开始了呢。”

    “又要开始忙碌了么？”不同于段青此时呈现出来的高兴模样，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绝望的感情：“啊啊啊啊啊！一想到又有无数场需要监视的战斗和需要扮演的裁判，我的脑袋就又大了好几圈啊！”

    “放心啦，反正薇尔莉特的威信已经建立，所谓的‘形象维持’已经没有那么必要了。”段青摆着手低声回答道：“而且在真假神使的现状闹到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别说是报名，有没有更多的人前来参加比赛都变得不可确定——”

    “少来这套，你这个资本家！”

    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这一次却是再度异口同声：“还真以为我们看不清形势？本来就是一群提前探根问底、寻求退路的部族，遇到这种情况还不得举家前来投奔？”

    “想用这种说辞来蒙骗我们这些辛苦的打工人，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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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一段时间的发展的确如同朝日东升与格德迈恩两个人所说，来自草原上各个大小部族前来参战的战士数量明显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尽管这种情况也早就在段青等人的预料当中，但那数量的增长还是渐渐超出了几个人的想象——由纷飞的焦土延伸到石台周围的临时营地，聚集在这里的各个大小部族宛如雨后的春笋一般渐次连接在了一起，若不是考虑到混杂在其中的大批其他身形与服饰各异、图腾与标志也完全不同的部族成员，段青都差一点以为这里是壮祀族将自己之前的弥缇翎与周边聚落整个搬到这里来一样。

    当然，这些聚集在此地的部族聚落成员们，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冲着段青和他的“甄选仪式”而来。

    “神使！你们的神使在哪里？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毁灭我们的草原？”

    “你们毁灭了我们的草原，毁灭了我们的部族，毁灭了我们的男人和女人，还有我们的牲畜与食物！”

    “我们需要食物！我们需要水！要是你们不给予我们这些，我们就，就在这里哭喊三天三夜！”

    “我们要向神山抗议！就算是被神道阻拦我们也要抗议！我们要用我们的性命，控诉你们的无情与残忍！”

    “……哼，草原上什么时候开始讲究慈悲和人道了？”

    抱着双臂站在石台的正中心，名为剑北东的剑士玩家板着脸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连我都能看出来这里是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地方，弱者不可能会受到任何人的同情……这种明显不符合草原部族的说辞，肯定是经过某些人暗中授予的吧？”

    “大概是另外的势力想要趁机进行压制与威胁的行动，就不要管他们了。”站在一旁负责控制石台的段青手中的动作此时也变得忙碌不已：“瞧瞧那些等待在这里的部族成员们，有几个是真正听信于他们的？真正拥有他们这种想法的人，现在也不会待在我们的眼前演戏。”

    “我也不想在这些人的身上浪费时间，斩杀这些人的脑袋只会让我的刀剑变得更钝。”不屑地吐出了这道声音，剑北东再度转过了自己的头：“你承诺给我的战斗在哪里？”

    “别着急，我们的好戏马上就会开演。”

    手里的魔法符文不停闪烁着令人费解的光芒，段青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你不是对我们的比赛感兴趣、一直想要参加一次么？”

    “感谢我的大度吧，你马上就要得到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