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帮人到底

    赵姑娘的肚子无缘无故大了，她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就算有大夫说她怀孕了，也一直在跟父母解释，轻易不肯认命，

    赵家父母，在大夫都说了女儿未婚先孕的情况下，没有嫌弃女儿丢脸，而是想偷偷找人打胎，在宗族权势逼迫下，宁肯放弃家业，也想要保护女儿，替她挣一条活路，后来更是为了女儿以后日子好过，愿意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如此种种，都戳中了云清的点，让她想多帮他们一些，她没办法替他们决定以后的人生，却可以让他们的生活轻松一些，这样的一家人，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云清以前从书中看到过“浸猪笼”这种刑罚，却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眼前，她知道这是错的，但是现在有好多人，都不觉得这有错，包括刚刚遭难得赵老汉家，他们不甘心不认命，赵姑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清白，赵老汉夫妇则是爱女之心胜过一切，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说过浸猪笼不该有，没有说过族里私自处死人有错。

    赵家三人在赵姑娘侥幸得救，确认她是得病后，想的也只是跟族里解释清楚，让族人重新接受他们，没人想过去追究族里草菅人命，他们连自己是受害者的意识都没有。

    甚至说，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被沉河的是别人，他们可能还会说，都是自己不检点的错，然后当成教训，用来警示自家女人们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去思考，动私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多么可悲，可是这就是现实，有些地方，宗族的力量甚至会超越官府，云清再看不惯，她一个人能做的也有限，传承了上千年的宗族观念和贞操观念，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撼动的，

    对于云清来说，若是有人敢把不属于她的罪名强加与她，甚至为此要她的命，那她肯定要用雷霆手段还击，可是赵家三口都没这个想法，她难道还能越俎代庖，替别人报复？那些人毕竟都是赵家人的同族，她若是真的做了，只怕得到的不是感谢，而是畏惧怨恨。

    所以，云清这两天心里窝着火，不能对赵姑娘做什么，受害者再愚昧，那也是受害者，这不是她的错，赵氏族人的所作所为，在云清眼里大错特错，但他们也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大家都这样，没人跟他们说这是错误，云清也不能不教而诛，因此不好对他们做什么，数来数去，能追究的，好像只剩下误诊的那个庸医了。

    云清暗自决定，只要碰到那个庸医，一定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保管他以后再不敢招摇撞骗，不会给他继续害人的机会。

    在客栈住了三天，赵老汉夫妇终于找了过来，云清把赵姑娘全须全尾的交还他们，又护送他们去投亲，谁知找到赵老汉表叔留的地址后，才知道他表叔早就去世了，表叔只有一个儿子，听说当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跟着岳丈一家去了北边，至于说具体地址，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赵家三口再次麻爪，云清既然已经决定帮忙，自然不会丢下不管，就跟他们商量说：“这里距离你们村只有一两天路程，难免会有你们那里的人过来，万一有人说点什么，对赵姑娘的名声不大好，不如继续往北走，我在通州那边有个熟人，可以帮你们在那里安家。”

    三人正不知该怎么办呢，一听云清的安排，好似得了主心骨，点头如捣蒜，尤其是赵姑娘，现在的云清，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一般的道士了，而是神仙一流人物，她的话比圣旨还重要些，丝毫没有反驳的想法，就这么决定跟着她去几百里外的陌生之地，完全不担心被坑。

    这也就是云清真没什么不好的心思，否则把他们给卖了，他们不但要帮着数钱，还要对云清说声谢谢，他们就是这么淳朴老实，防人之心弱的几近于无，云清着实看不过眼，只能一路走，一路进行教育，免得真被人给骗了。

    行至通州，找到林家在此地的店铺，三开间的大铺面，前面营业，后院则是住宅，走进店里，拿出林如海夫妇给的信物，立即受到贵宾招待，云清说了来意，掌柜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满口答应下来，领着他们到后院暂时安置。

    “不知道赵老哥手里能拿出多少安家费？是想买几亩田地呢，还是想盘一个铺子？”掌柜的问，先弄清楚他们的打算，后续才好安排。

    在赵老汉眼里，林家掌柜已经算是高攀不起的贵人，贵人问话，恨不能把老底儿都给交代清楚：“小老儿老家有六亩地，都是良田，卖了七十两银子，还有三间青砖瓦房，带着两间草房和院子，一共卖了三十两，还有些锄头镰刀锅碗瓢盆，也值个一二十两，桌椅板凳和柜子床铺这些，又有七八两，加上往年存下的家底，统共有一百六十三两六钱……”

    “……我们没什么手艺，就一把子力气，只会种地，照我们的笨想头，能买个几亩地，有个小院子住着就行，不敢想做生意的事，不是那块料……”赵老汉虽然紧张，还是鼓足勇气把打算说了出来。

    林家掌柜心里就有数了，见赵家人有分寸，不是那等不知进退好高骛远之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原本只是因为云清的吩咐，现在倒也真心愿意替他们考虑一二，很快就在城郊村子里买了五亩良田，外加一个小宅子，总共花了一百两，赵老汉跟过去看过，大约十分满意，皱着的眉头都送了，有房有地就有家，他提了好久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赵老汉对着林家掌柜谢了又谢，掌柜指着周围说：“这附近大都是我们家的佃户，大家都是本分人，不会因为你们是外来的就欺负你们，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西边那个大院子，是我们家的作坊，许多庄户家的女人们都在里面做工，我看嫂夫人和侄女都是利索人，要是愿意也可以去，也能让家里多份收入，日子也好过些，老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