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路明非计划的漏洞
拉面摊里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的身影忽的静止了,原本旋成一圈涡状的拉面汤锅也停止在了一圈圈涟漪的状态,被狂风吹动的幕帘就像是被抹上了硬蜡,从摇摆不止定成了褶皱的姿态。呆 路明非缓缓扭头,整座东京城依旧是大雨滂沱。 但诡异的是,细密的雨丝保持下落的针状静止在半空中,呼啸的风声静止了,下落的雷电裂成枝状悬挂在遥远的天际,婆娑的树影映在地面上像是被定住的鬼魂……世界由极闹瞬间变为极静。 在路明非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拥有能够为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的能力。 穿着和服的身影从远处的街道走来,他的手中撑着一把和身形不符的巨大黑伞……其实那人原本不必撑伞的,因为现在所有的雨水都被定在了半空,雨珠在靠近那道身影时都会自动的避让开,就像贱民从达官贵族专用的马道上争相撤去。 路鸣泽站定在拉面摊的幕帘外,他的身上穿着绘有白花和粉色樱花的色留袖,他把和体型不相衬的大黑伞收起,搁置在拉面摊外面,掀开幕帘就自顾自坐在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中间。 原本路明非和风间琉璃是毗而坐,他们的中间也是没有座位的,但在路鸣泽坐下的那一刻,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距离就被无形间拉开了一个人的身为,路鸣泽的屁股下也凭空出现了一张座椅……只是他的座椅比越师傅拉面摊的木方椅要来的豪华,路鸣泽的座椅是真皮的。 “你去哪搞了套骚这么包的和服穿在身上?”路明非看了看路鸣泽,他对自己这位时不时“凭空”出现的弟弟已经见怪不怪了。呆 “入乡随俗嘛,来了日本总要试一试这里的东西对吧。”路鸣泽笑笑,“这件衣服叫色留袖,很受当代日本年轻人的欢迎哦,衣服上的小白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开在山涧,长在杂草里,生命力顽强,粉色的樱花代表哥哥,很棒吧,这套和服是我拜托全日本手工艺最老的裁缝大师帮我制作的。” “蛮适合你的。”路明非也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穿在你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半夜偷偷从日本皇居里溜出来的小皇子。” “好久不见,哥哥。”路鸣泽看着路明非说。 “好久不见。”路明非也对路鸣泽回应,“已经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今天忽然出现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执意要换血,我不得不冒出头来提醒你,原本我正在冲绳搂着当地的土著美女晒沙滩日光浴呢,为了哥哥我不远千里的跑过来,连美女给我剥好的帝王蟹都来不及吃。”路鸣泽忽然站起身,伸头往上杉越的汤锅里探了探头,又满是怨气的坐回位置上,“真烦,怎么面还没煮好,这老头根本没用心煮面,拉面师傅怎么当的?是想饿死谁?” “人家那拉面本来就不是给你煮的。”路明非冲路鸣泽丢了个白眼,“你要是劝我不要换血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劝我了,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决定已经做下了,你知道我这人性子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哥哥,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看起来最好说话,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你永远是最固执的。”路鸣泽叹了口气,对路明非说,“所以我并不是来劝你放弃换血的,哥哥,我原本的确想来劝你,但我又知道你不会听,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不用做啦。”呆 “那你就是来找我闲聊么?”路明非端起越师傅身前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哥哥,今夜和蛇歧八家起冲突的时候你的心里其实很紧张,对吧?”路鸣泽忽然说,“哥哥你不用否认,其实你也在害怕风魔小太郎或是樱井七海忽然撕破脸,你藏在袖口里的手一直紧握着,指甲都要把手掌给掐出血了。” “你害怕蛇歧八家突然对你们发难,换作以前你是不需要害怕的。”路鸣泽从位置上跳下,踱步走到路明非的身后,“哪怕对方有上千人,哪怕对方有重兵器,但如果抛开高天原里的普通人,你们有恺撒、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你们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奈何不了你们……哥哥你为什么会紧张呢?” 路鸣泽在路明非的耳畔提问,真的就像是魔鬼的低语。 但面对路鸣泽的问题,路明非沉默不语,路鸣泽的目光注视了路明非的侧脸很久,路明非的面无表情,他缓缓端起给自己斟好的烧酒,一饮而尽。 “你其实能感受得到,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路鸣泽缓缓地叹气,“经过前面两次的换血,你原本的力量已经被逝去的鲜血从身体里带走,哪怕上杉越的血统再强那也是白王的血脉,你不是白王血裔,你适应不了白王的血,甚至上杉越输入到你体内的鲜血已经和你的机体产生了排异反应,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对么?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而紧张?还是血管里的躁动让你痛苦得难以入眠?” 路明非瞥向路鸣泽,用眼神制止他,但路鸣泽就好像没看到路明非眼神里的意思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呆 “哥哥你现在的实力还剩全盛时期多少呢?”路鸣泽喋喋不休地说,“五分之一有么?还是十分之一呢?现在的你再遇到猛鬼众的‘金将’和‘银将’那样的人物只怕都不是对手了吧?当然哥哥你也不可能还有能躲过子弹的速度了吧?更不用提风魔小太郎的飞刀,和樱井七海的匕刺。” “够了。”路明非冷冷地喝止路鸣泽,他看着路鸣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凶,哥哥,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旦你体内的鲜血全部换成上杉越的,你虽然不会死,但你也会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路鸣泽收起了那张戏谑的脸,换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路明非说,“这样的虚弱不是病痛也不是伤势,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哥哥你拥有的力量、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锻炼的剑术、反应力和那种手握一切的感觉都会暂时性的失去,你就像变成了五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你……哥哥你能接受这种感觉么?” “你也说了,不管是虚弱感还是无力感,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的力量不会一直被剥夺。”路明非对路鸣泽说,“只要我的计划顺利,等到赫尔佐格将我体内越师傅的鲜血抽尽,我的造血系统重新工作后,我的力量也会一同恢复。”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哥哥你的计划顺利啊,这是最理想化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在你失去力量的时候,赫尔佐格那家伙会对你做什么。”路鸣泽掰着手指举例,“也许他为了报复你斩瞎他眼睛的仇恨,直接一刀把哥哥你给杀了呢?也许他会把你当成重要的实验材料给囚禁起来,转头去寻找绘梨衣。” “这不是我最理想的状况。”路明非纠正路鸣泽,“这是我为赫尔佐格制造的最理想的状况。” “但是不论如何,一旦哥哥你失去了力量,落入赫尔佐格的手中后,你都会成为他的鱼肉,而他就是手持刀俎的屠夫,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路鸣泽说,“到那时赫尔佐格想对你做什么就不是哥哥你能控制的了。”呆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哥哥你真的想好了么?”路鸣泽死死地看着路明非的双眼,“你和赫尔佐格对赌,而你押上的赌注是你自己的性命……这是一场豪赌。” “这些年来,哪一次战斗我不是用命在赌?”路明非淡淡地说,“这是掌握力量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赌上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性命,还有我朋友的未来,这是背水的一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背水?”路鸣泽露出笑意,“没想到哥哥你会用这么古意的词。” “这个词我是从风魔家主那里学到的,我的背后就是水了,我已经让自己退无可退。”路明非低声说,“如果连赌上自己性命的决意都没有,我拿什么和赫尔佐格那样的家伙斗?又拿什么拯救绘梨衣和师兄?” “我说不过你,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既然你的决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不再劝你了。” “那我就不送了?”路明非把上杉越的烧酒给归位。 “还有最后的提醒,我必须告诉你。”路鸣泽坐在位置上,依然没有移动脚步,“你的计划中藏着一个纰漏……那是一个巨大的计算失误,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呆 “巨大的纰漏?”路明非深深皱眉,“这个计算失误出现在计划的哪一步?” “如果赫尔佐格把你浑身的鲜血抽尽,哪怕你的造血系统功率再高,你的力量也不是瞬间就能够恢复的,这个时间,拥有了‘神’之力的赫尔佐格就已经可以毁灭大半个日本了。”路鸣泽说,“蛇歧八家是无法阻止他的,日本的军事力量会在一瞬间被他瓦解。” “而且就算哥哥你的力量恢复了,你也无法阻止夺舍了‘神’的力量的赫尔佐格。”路鸣泽对路明非说,“如果哥哥你想拥有阻止已经成‘神’的赫尔佐格的力量,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吗?” 路明非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问:“和你交换,用我的性命,四分之一……我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不,哥哥,你还是想的太天真了。”路鸣泽语气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如果是换用上杉绘梨衣的鲜血的赫尔佐格,也许四分之一的命加上哥哥你的准备和谋划,还有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越他们的力量,或许已经足够狙杀他了,如果加上老唐和夏弥,拿下那个状态的赫尔佐格基本上不成问题……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你准备用上杉越的鲜血过滤‘圣骸’的毒性。” “这就是你说的我计划的计算失误么?”路明非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用越师傅的鲜血过滤,赫尔佐格的力量会增强是么?” “这是当然的,上杉绘梨衣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说白了,她也只是一方残缺的‘容器’,作为力量的中转站,她本身并不完美。”路鸣泽点点头,缓缓地对路明非说,“但上杉越的血统却是稳定而完整的,就像哥哥你说的,上杉越本身是最完美的‘容器’,而换上了上杉越鲜血的你也将成为完美的‘容器’。”呆 “用残缺的‘容器’得到的力量,和用完美的‘容器’得到的力量,这两份力量有可比性么?”路鸣泽对路明非问,“届时的赫尔佐格也会比哥哥你预料之中的……拥有更强、更完整力量。” “那时候的赫尔佐格,具体有多强?”路明非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帮哥哥你估算一下。”路鸣泽说,“上杉越是蛇歧八家最后一位血统完整的‘皇’,也是蛇歧八家近百年来的最强者,用他的鲜血引入的力量……赫尔佐格的力量很可能达到旧‘神’的一半的程度!” “你是说那位白色的皇帝么?”路明非的表情缓缓的沉重下来,“白色皇帝的力量的……一半么?” “那也是能够毁灭世界的伟力了啊,那位白色皇帝一半的力量,说不定已经凌驾于四大君王了呢?”路鸣泽神秘的微笑。 “拿出四分之一的命来交易也不够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二分之一……我拿一半的命来交换,够么?” 路鸣泽没有立刻回答路明非,他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路明非二分之一的命,来交换能够狙杀拥有那位白色皇帝一半力量的赫尔佐格是否划算。呆 “唉,看哥哥你已经这么心急如焚了,我也不好再敲你竹杠。”路鸣泽妥协般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