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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春生张着大嘴的头已到了陶丘眼前,就在要一口咬上去的时候,却忽然掉转回了去。 顾言这时已从外面赶了过来,手里拿着把从厨房里拿了尖利的餐刀,剁在梅春生一只脚上。 那只脚现在又细又长,与其说脚,不如更像是一条尾巴。 比肩兽有着十分强韧的皮肉。除了五行针等特殊制品,平常的利刃根本无法给它造成伤害。 但不知是由是顾言出手又狠又准,还是别的原因,梅春生一只脚居然被砍成了两半。陶丘也有些惊讶于顾言的力量,如同片刻前,他挣脱手上的绳子一样。 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那条断了的尾巴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地上蠕动不停,一下子缠到顾言的脚上来,与此同时,吃疼的梅比肩,顶着大嘴,转向顾言。 陶丘扑抱了下去,把梅春生半片身子紧紧地抱住,拖在了地上。梅春生扭过头,凑向陶丘。 陶丘腾出一只手,用力撑着梅春生半片脑袋,吃力地往外抵。手掌抵在一脸的腐肉上,又软又粘,像是就要簌簌地剥落下来。而他的一颗眼珠子只向外突,就像是要掉在陶丘身上。 顾言几步飞奔过来,一刀又砍在了梅春生的脖子上,血肉横飞,兜头扑了陶丘一脸。 顾言紧抿着嘴,一身一脸都是肉沫血沫,双手握刀,又是一下。梅春生的脖子折了下来,只连着一张皮样,垂挂了下来,从陶丘的手上滑了下去。 就在陶丘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梅春生的头忽然折转回去,飞了出去咬向顾言。 顾言一刀砍了过去,脖子掉了下来,但头依然飞了过去。陶丘飞扑过去,一把推开了顾言。 梅春生的半颗头紧紧地咬住陶丘的肩膀,一只眼睛,往上翻着,看着陶丘,又像是有些困惑,不明白现在发现了什么状况。 他虽然身体还是思想已被比肩兽占据,但头脑里到底还有些模糊的残留意识。 现在像是回到六、七岁时,跟着妈妈走夜路,走着走着,他丢了妈妈的身影,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他那只半是血的眼睛,开始湿润。 陶丘抓着梅春生的脑袋,扯了几遍没扯下来。 顾言越过陶丘的肩膀,看到梅春生孤伶伶的脑袋,挂在陶丘的身上。半张脸紧紧地咬在陶丘的肩上。 “陶丘。”瞬间,顾言的眼花了。嗓子眼里被堵了严严实实。他又几刀砍在梅春生的脑袋上,肉沫飞溅,但那一张嘴依然咬着。一只眼睛,依然看着陶丘。 充满了疑问。 “梅春生,你该回家了。”陶丘轻声说。 梅春生那只混浊的眼睛里,一粒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牙齿松开,四分五裂的半只头颅从陶丘的肩上落了下来。 整个大厅一遍狼藉,花香混合着腥臭,地上到处都是碎肉沫与脓血,如同屠宰场。 顾言从楼上找到了陶丘的布包,陶丘拿出了五行针。 比肩人成份复杂,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陶丘用了五根针分别刺向它的五个位置,把它钉在地上,进行净化。 周婷婷这时也悄悄地走了进来,但她只是软在门口的地方,不停地干呕。 这两天的经历,以及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面前颠覆了所有的认知与世界观,也刷新了她对于血接受的底限。 比肩人扭动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扭动,一枚银针忽然溅了粒火星,似乎有些焦糊味,一会儿,比肩人的身体渐渐成了烧焦的颗粒。 陶丘也坐在地板上,等着五行针把化兽的碎肉净化成灰烬,然后烟消云散。 碎肉的焦糊味,以及花香凝密度大的如同浑浊的固体,塞在陶丘的胸腔里,让他不由张大了嘴,如同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一样喘了起来。 这时,又有一种味道,如同刀锋一样劈开这些凝固的,腥臭的气味,拂面而来,他不禁扭转过头,顾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顾言的眉头皱得如同一个死结。 经历了如此一场浩劫,他全身上下没一处衣服是干净的,但他的气息却让陶丘觉得清新。 “陶丘,你的头发……”顾言的声音有些混浊。 不过这一会儿,陶丘的头发如雪一样全白了。眼皮无力地半垂着,薄薄的嘴唇乌青发黑。他像一下子又老了二十岁。 陶丘抬起眼皮,撩起搭在额前的头发,“大概刚才被咬了一下,身体里的时间便跟着加速了。” 顾言心里难受,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陶丘的肩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哪些是比肩兽的,哪些是他的。顾言扯开了他的依领。 陶丘光滑肩膀上,比肩兽在他上面形成几个深深浅浅暗红的坑。 他的样子已苍老不堪,光滑的肩颈却依然停留在二十多岁。顾言用手摸了摸。 豆香的味道更加直接,清晰,陶丘闭了闭眼。 周婷婷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她一一扫过这个屠宰场,心里开始迅速盘算,梅春生死了,尸骨无存。现场到处都是她、顾言与陶丘三个人的痕迹。 虽然这里人烟稀少,但不用几天,物业就会发现这里的异状,到时候警察一旦介入,没有人会相信三个人的解释。 她的小脑袋清醒了过来,顿时开始运作进来。 她开始去寻顾言与陶丘。两人几乎是相互偎在一起坐着,陶丘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撑在自己腿上,顾言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撩着他的衣服,在察看什么。 但渐渐地,她开始皱了皱鼻子。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越来越重,掩盖了刚才甜腥得让她感到恶心的血腥与花香,几乎都有些呛人了。这种味从比肩人开始被五行针净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若有若无的存在。 但现在却越来越重,带着密而厚的颗粒。 周婷婷腾地站了起来。空气中开始浮现出黑烟。她腾腾几步跑到顾言面前,“顾言,这屋里味儿不对。” 说着,她又看陶丘,陶丘整个人都像是埋在那件过份宽大的帽衫里。 “法师……” 顾言这时也发现了。屋里已有点浓烟大冒的感觉。他四下看看,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一手揽过陶丘的腰,把他从地上半扶半抱地拉了起来,“快走。屋里着火了。” 说着,拉着陶丘就往外跑,周婷婷把刚才没用的力气,一下子使了出来,反而跑在了最前面,陶丘与顾言跟在她后面,出了来。 浓烟是从相邻的别墅窜过去的。 现在,整间别墅已是烟雾腾腾,楼顶上已有些小火苗蹿了出来,如同一个个灵巧的舌头,一蹿一蹿地舔着清晨的天空。 天空晴白,光线却不耀眼,那些火苗显得艳丽无比。 顾言把陶丘往周婷婷那里带了几步,“你们站在别去。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