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追猎

    战争结束之后，艾莉瑞雅赤裸着脚掌，踩过被血水浸透的土壤。就在一周前，在这里，庞大的野兽人军团被击败了。混沌野兽人莫古尔，被十几名巴托尼亚圣杯骑士和树人围攻，终于倒下了。它的倒下，也意味着又一次的莫古尔入侵，宣告结束。

    为了感谢巴托尼亚人的援助，一部分木精灵举行了规模浩大的庆功晚宴，在森林与草原的交汇处，上千名巴托尼亚人与木精灵欢聚一堂，共庆这场战争的胜利。

    然而，对于艾莉瑞雅来说，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胜利。她的脚掌踩到了野兽人还未腐化的尸体，那些被污染的土壤和水源。到处都是肮脏的鲜血和破碎的尸体。野兽人的武器插进土壤中，旁边是木精灵们染血的箭矢，它们混在一起，形成新的可怕作物。在艾莉瑞雅心里生根……

    她不知道来年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更无法想象百年后或许还会有一场同样的莫古尔入侵……它的规模将更大，聚集的野兽将更多。

    艾莉瑞雅回想着七天前的那场大战，天地灰暗无光，大量野兽人宛如蝗虫般碾过大地，他们入侵永恒森林。每个树人至少要面对一百头野兽人的围攻。它们是扛下来了，然而，代价是巨大的。巨大到森林需要经过上百年的恢复，才能回到最初的面貌。

    艾莉瑞雅故意不穿鞋，她赤脚踩过大地，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凄凉。浑浊的血水至今玷污着这片森林。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森林的绝望与痛苦。那些树木，那些花草，在战争中凋零。艾莉瑞雅俯身半蹲在一具野兽人的尸体上，那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恶心的蛆虫正在尸体内钻来钻去，啃噬着腐肉和黑血。

    似人似兽的劣角兽步兵，额头上插着一根精灵羽箭。艾莉瑞雅拔出羽箭，箭头已经发黑，上面沾着野兽人发黑的血块。那日，箭雨不断从树冠之上洒下，一堆堆的野兽人倒在永恒森林守卫的箭矢之下，然而，数量惊人的野兽人用尸体堆积着胜利，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不断前进，一直将木精灵的部队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艾莉瑞雅不忍回忆，她也参加了那场森林保卫战。但是，她却不想再去回忆。每一次回忆，都会将她的心撕裂一次。此刻，不远处的篝火晚会还在继续，只是艾莉瑞雅没有心思去参加。她感激那些人类为森林所做的一切，那些骑士，他们及时赶到了，又守规矩的及时离开了埃索罗伦。她应该感谢他们的，只是，她没心情。

    ……

    “艾莉瑞雅，你应该去参加晚宴，父亲和众领主都在等着你。”

    莱格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事实上，她知道，同为埃索罗伦森林的迷踪客，艾莉瑞雅的敏锐和感知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哥哥。她只是不想再理会了。

    “等我？”她说着，头也不回的看着森林深处，月光拉长了她苗条的身影，好似矫健的夜莺站立在凄凉森林中。

    “她们不是在等我，我们并不是什么战争英雄。”

    艾莉瑞雅说到。她转过身来，身上穿着那标志性的雄鹿战衣，薄薄的皮甲包裹着她性感的身姿。对于精灵来说，她的美貌是不可挑剔的，身为埃罗领主的女儿，她原本有众多木精灵追求者，然而，艾莉瑞雅选择放弃。她游荡于森林之外，见到了许许多多森林内的同伴们所没有见到的。包括她的父亲都未曾见到的广阔世界。埃索罗伦森林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相反的，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至少应该露一下脸。许多人都未曾见过你。”

    “算了，没必要了。我也不会让他们铭记。”

    “什么意思？”

    莱格斯走近了一步，他英俊的脸上挂着疑惑，浓密的眉毛挤在了一起。

    “我已经决定再次离开森林。去寻找混沌的源头。”

    艾莉瑞雅冷酷的回答着。

    “你说什么？”

    莱格斯显然无法理解自己妹妹这样疯狂的举动，离开森林原本就不是一个木精灵应该做的，而且，她违背了某些准则，不惩罚她已经是森林之王的仁慈了。而现在，自己的妹妹竟然还要第二次离开森林？

    “我亲爱的哥哥，你没听错。我要离开森林，寻找腐化的源头。”

    艾莉瑞雅脸色凝重。

    “你应该留在这里，守护这片森林。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所珍爱的家园！难道你不珍视它吗？”

    莱格斯愤怒的说到。他当年见证了自己妹妹的离开，这次，他绝不允许艾莉瑞雅再次胡来。然而，艾莉瑞雅看上去去意已决。

    “恰恰相反，我亲爱的哥哥，正是因为我珍爱着这片森林，所以，我才要离开它。”艾莉瑞雅含着嘴唇，一脸痛苦。莱格斯显然不想让自己妹妹再做傻事，他试图抓住她，却被艾莉瑞雅一把甩开。

    “听我说完，哥哥。”

    她说到——

    “我珍爱着这里，珍爱着这片森林，因为这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然而，你也看到了，森林正在遭受污染。一次又一次，我们浴血奋战，为了保卫这片森林。然而，一次又一次，莫古尔来了，它死而复生，每次入侵，我们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将它杀死。六百年里，我见证了它三次入侵，我抵御了它三次。但是结果呢？莫古尔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它只会一次比一次强大，复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一开始三百年才一次入侵，后来两百年，再后来五十年就见到它一次。该死的，有些人类活得久一点甚至可以两次面对它。你不觉得森林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吗？”

    艾莉瑞雅的话让哥哥莱格斯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相信我，哥哥，木精灵的战争不在这里。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守护着神圣的埃索罗伦。然而，我们的敌人却不在这里！它们从森林以外的地方来，从北方而来。告诉我，莫古尔下次复活又是什么时候？我们还需要这样抵抗它多久？”

    “它根本就不是野兽人！它是混沌的走狗！”

    艾莉瑞雅接着说到——

    “想要击败它，就必须找到它诞生的源头。而不是固守森林。我们在这里固守太久了，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我们不是世界的中心，而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哥哥！”

    “父亲不会答应你的！”

    莱格斯说到。

    “他终会理解的……”

    艾莉瑞雅轻声叹到。她不想面对父亲的固执和怒火，但是在心底，她对父亲，依旧带着情感。

    “唉……如果我放你走，你会去哪里？”

    莱格斯低声说到。作为继承人，他不应该让艾莉瑞雅再为所欲为，随心所欲。但是作为一个哥哥，他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和想法，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追猎，是一个迷踪客的人生意义。而艾莉瑞雅，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北方。”

    艾莉瑞雅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