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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第9节

    谢太后抿了一口茶,面上不太自然地看向了裴子穆,“许是你这小泼皮又胡闹了,你皇叔教训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裴子穆撅起嘴,一脸愤懑不平的样子,插着腰,“皇祖母胡说,我哪里胡闹了,这几日我可是认真进学,就连谢太傅都夸我了呢,母妃还高兴着。”

    他一屁股坐下来,两道眉皱着,那可以挂壶的小嘴都快朝天去了,“我怎么知道今日皇叔为什么叫我来啊,让我来了又什么话都不说,就坐着一直喝茶喝茶,我都坐不住了。”

    “你这……”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拆你祖母的台。

    谢太后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僵硬着一张脸,指尖扎进手心,一阵生疼,气得她胸口痛。

    她从慈宁宫一路飞奔都是为了谁,不就怕裴怀度对他做些什么吗?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孙子了。

    裴怀度合上眼前的奏折,走下来站在了裴子穆面前,冷淡的眼神落到了这吃好喝好的小胖墩身上,清哼了一声,像是嗤笑,暗含嘲讽。

    他手拿起了桌上那叠刚刚被谢太后推远的糕点,重重的放在了裴子穆的面前,砰的一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裴子穆下意识往后退,缩了缩肩膀,怯生生的眼神看裴怀度。

    “吃。”声音像是裹挟着碎冰,寒气钻进人耳朵里冻得人一颤一颤的。

    虽然裴子穆喜欢吃糕点,但是也不喜欢被人这样逼着吃,还是那种似凌迟的眼刀割过来,他紧紧咬着牙吞了吞口水,抬眼去瞧裴怀度的表情,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拿起了糕点机械地咬了一口。

    刚刚他一个小孩子没想那么深,什么有毒没毒他不知道。但是裴怀度现在逼他吃,他就受不了。

    他蹬开腿,在地上哇哇大哭,吃着糕点一抽一噎的,眼泪哗哗地流着。

    “呜呜呜呜,有毒啊,皇祖母救我!这糕点有毒。我再也不吃了呜呜呜呜”

    满脸鼻涕眼泪抹在了衣服上,好不狼狈,就差没打滚了喊肚子疼了。

    谢太后拉下了脸,面色铁青,已有些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怒气。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母后今日又是做什么?”

    “哀家……”

    裴怀度没看她,蹲下来捏起了裴子穆的脸,冷嗖嗖的目光打在他身上,用力一捏,他就龇牙咧嘴,泪涌入泉,红着眼眶小力挣扎着。

    “朕要弄死这个蠢小孩哪里需要大动作,坠河失足撞死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如这般小心,母后可是要时时注意了。”

    他松开了手,站起了身,冷峻的脸上摆着几分嫌恶。

    郑明恭敬地在一旁递上了白布子给他净手。

    “哀家就知道你还是不肯放过你哥哥的孩子,何苦赶尽杀绝,你不知道……”

    “母后那头若是再有什么小动作,下一次就不是让裴子穆吃糕点这样的,你送什么,我原封不动地还给这小胖子。”

    他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屋内的光打在他利落流畅的下颌线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冷声让人察觉出不悦。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她顿下了前去质问的脚步,心里疑惑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又是谁借着她的名义给裴怀度送了什么。

    “谁是小胖子啊呜呜呜呜,皇祖母,皇祖母我要回家呜呜呜,宫里不好玩,我要回家。”裴子穆刚刚被从被捏的厄运中缓过来又听到了这话,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这一件事哀家知道了,就不打扰你处理公务。”说罢,就吩咐苏嬷嬷领着宫女将要死要活哭着的裴子穆连拖带抱给带走。

    这小孩现在脏的很,浑身抖着糕点屑,眼泪鼻涕一把抹来抹去又四下乱动,宫女们硬着头皮去小心去抱他,谢太后好说歹说才把他哄好。

    厚重的大门打开,一大束光射了进来,谢太后走去。

    忽听到一声,“若是朕幼时母后有这般的耐心,何至于此。”

    谢太后想要转头去看,却在要关上的门缝窥见裴怀度的高大挺拔的侧身一面,随着门关上,那点衣角也消失在了眼里。

    她一阵的恍惚,站在汉白玉的阶上,久久出神。

    岁月如梭,她已想不起裴怀度幼时的模样。好像也是这般高,可浑身没两块肉,瘦弱的模样,站在门口怯怯地看她。

    自打出生裴怀度出生起她就对他充满了厌恶,钦天监断言他是生来不祥,会给亲近之人带来灾祸。

    她本不在意,可他出生后,长子莫名其妙地虚弱,一病不起。谢家又遭人陷害,前途正好的侄子下了监牢,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毒杀在大狱里。那时她的母亲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撒手人寰,父亲哀伤之际也同样缠绵病榻。

    这一切让她开始怀疑起当初那谶言来,日日夜夜想着,几近魔怔,她看着他一日日长大的样子和日益衰败的家族,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

    此时,后宫里出现了皇帝的新宠,也是他此生的挚爱,奉若无上至宝。他宠着这位贵妃,眼里看不见其他人,后宫佳丽三千皆视作无物,日日笙歌笑语,羡煞旁人。本有几分宠爱的她也失宠了。

    长子病弱,家族式微,正当她日渐心烦焦躁的时候,一个机会送到她手中。

    帝皇的宠爱是把双刃剑,这位深得圣眷的贵妃在后宫的争斗中香消玉殒,先皇大为悲恸,连续辍朝十日沉湎其中,也日日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酒中沉醉着求仙访道。

    半个月后他头疼发作,几乎难以忍受,眼前幻境更显现,朝野震荡。

    谢太后依据方外道士的话献出一计,把裴怀度过继到那位贵妃的名下,以其生祷告其死之哀鸣,还要长跪于陵墓前七七四十九日不断诵经。

    以告生灵,可解先皇此劫。

    果不其然,从第二十日起先皇的身子就有所好转,幻境不显。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神清气灵,恢复了往日的英明威武。

    朝野议论纷纷,皆称奇观,而献此计策的谢太后也因诚信诚意和家世煊赫被封为了皇后。

    从那以后,裴怀度玉碟上写的生母不再是谢太后,而是那位无辜枉死的贵妃。

    贵妃走后,昔日恩宠烟消云散,其宫殿落魄不堪,谢太后将裴怀度送往此地,像是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时间久到谢太后自己都不记得这孩子是如何长大的了,她本以为在环境险恶的后宫中,裴怀度会死去。可命运的第二个机会又递到了她的手上。

    乾元三十四年,大魏边关失利,节节败退,西夏的铁骑一马平川直踏中原,闹得举国人心惶惶,朝野争论不休。昏聩的帝王常日沉浸在修仙求道,只管速速停战,以保江山,哪里管得边地百姓死活。

    于是割城退让,划地而治,送上金银珠宝,美女粮草,大国威严扫地,还将皇子作为质子送往西夏。

    七岁后,从荒芜宫殿里出来的裴怀度又踏上他乡不知生死的道路。

    生生死死,关在了边关外一道道门外,再也看不见故土城池。

    可谁曾想到,曾经的那个被众人遗忘的皇子,却在夺嫡之战中一路血杀,甚至扳倒了还在东宫储位的太子殿下,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谢太后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人站在她面前行礼,才让往事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给太后请安。”

    谢太后定眼去看,是齐王裴晋北。

    作者有话说:

    裴晋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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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裴晋北

    直到裴晋北在面前恭敬行礼,谢太后才回过神来,明晃晃的光落在华贵的衣裳上,手指头有些温热的触感让她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石阶上许久。

    谢太后精神有些恍惚,拉低的眼角露出几分疲惫来,叠起的皱纹更显老态,勉强打起精神来,她说了句平身。

    苏嬷嬷跟在她身后,她摆了摆手,苏嬷嬷便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

    “齐王今日也有空进宫来。”

    “有些边关庶务须上呈天听。”

    裴晋北是先帝第九子,当年因母妃失宠而失了圣心,之后先帝嫌弃这个儿子碍眼,就派遣他去了边地苦寒之所,有半流放的意味,在京都里是个不被人重视的皇子。

    可裴晋北到了边地之后,励精图治,关心当地民生政事,做出了一番不小的事业。后来他治疗瘟疫有功,避免了大规模的死伤,深得民心,在民间有贤德的美名。

    当年众多皇子中的两匹黑马,一匹是一路血战沙场杀出重围的宣明帝裴怀度,一匹是在边关一路打拼得民心所向的齐王殿下裴晋北。

    裴晋北素来君子之风,温文尔雅,端重肃和,向来是好说话的主,在今朝名声显达,得裴怀度重用。

    谢太后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今日的事情她还没想明白,不过有些头绪了,但就是这点头绪让她更加头疼。

    苏嬷嬷扶着她往宫殿外走去,一路小声汇报着裴子穆的情况。

    “小郡王哭着就睡了,眼下让乳娘丫头们带回了慈宁宫。不过郡王爷之前一直哭着要回王府。”

    “差人告知明烟,不必着急,先让施太医那头看看再送回去。”

    虽说今日蒋太医在紫宸殿看过了,但她总有些不安心,还是再让别的太医诊断一下她才能放下心来。

    苏嬷嬷有些犹豫,“端王妃已经在慈宁宫候着了。”

    谢太后顿了下脚步,抬眼去看苏嬷嬷,“也是,就这么一个孩子,捧在手心里护着宠着。”

    转过了宫脚,谢太后有些烦闷的声音传来,“就是这小子吃得是不是有点多了,小孩子家家的有些贪嘴是正常的,可也没见这个年纪脸圆成这样的。”

    每每看到裴子穆那圆鼓鼓的小脸,笑着挤出肉来,她就一阵烦心,裴旭幼时没这般爱吃贪玩,从小管教也严,五岁便可出口成章,九岁时写的诗赋得大儒称赞,走的是君子修身立国的道路。

    可裴子穆是遗腹子,为着他的顺利出生,谢家上下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出生后又是千宠百护的不撒手。他母妃出身名门,秀外慧中,但到底是闺阁家的小姐,管教孩子方面没有经验。

    转念一想,他是旭儿唯一的孩子,平安长大已是她最大的心愿。

    谢太后提着步子,又叹了口气。

    苏嬷嬷笑了一下,“小孩子有些胖是正常的,长大了就会抽条了。”

    ……

    远处的裴晋北看着谢太后的身影缓缓走远,拢了拢眉头,天家母子不和为朝野所知,今日又不知是何事惹得太后怒容未消,疲态公-/.主/号[-/闲-./闲-]/-[.书/坊/]尽显。

    又打探到前几日圣上在普宁观留宿一晚,这其中的蹊跷许是和那位西夏公主脱不了干系。不过在朝中西夏公主这事是大忌,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圣上御驾亲征攻打大晋,本是开疆拓土,利好江山的丰功伟业,却因虏回西夏公主而添上了几分美人误国的艳名。前有御史大夫刚正不阿的进言张本,后有世家的环环相逼,西夏公主最终自请入普宁观修行。

    圣上为了西夏公主多次入普宁观已然和太后闹得不好看了,别说底下那群大臣议论纷纷,可碍于铁血帝王的冷面独断,只能是避而不谈。

    小喜子走了出来,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齐王殿下,这边请。”

    裴晋北微微颔首,正了正官服拍去尘土,踏步走了进去,身姿挺立如松,走起路来自带清风,有端和雅明之态。

    紫宸殿内的刚刚的狼藉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坐在书案旁的裴怀度正批着奏折,前日在普宁观耽搁了一日,又因解毒有些精神不振心乏疲累,故而积压了不少事情。

    大好之后裴怀度就开始紧赶慢赶的处理着紧急的事务。

    裴晋北行礼后站着,裴怀度让人给他看座。

    两人开始交谈起近日边关的动态来,说到了雁门关开通商路的事情,如何布置,怎样差人管理,章程如何,裴晋北一一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调度方案来。

    他在边关呆了七八年,对于一应事物最是熟悉,各方面民事民声都有建树,后来裴怀度登基后让他继续接手。

    说完了国事,裴怀度将奏折放到一旁,端起茶来饮了一口,“听闻齐王府近日不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