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心 第2节
叶温余:【好】 刚按下发送键,又是叮咚一声。 叶温余从聊天框退到列表,看见池冬亭上一秒才跟他呜呜完,下一秒就往宿舍群扔了一张图片。 一张当红女明星的海报。 池冬亭:【她居然代言了我的游戏了哎。】 池冬亭:【该说不说,扮相还挺绝,跟游戏里那npc几乎一模一样了,完美——!】 叶温余点开大图。 照片已经精修到几乎失真,磨皮严重,嘴巴部分甚至连唇纹都没了,却还是能看出上唇唇形的扁平与不流畅。 如果是原图,估计情况更糟糕。 意料之中。 “完美”这个词在叶温余这儿凌驾于太多苛刻的条件之上,而他的理智早已屈服于现实,不再怀有期望。 跑道上教练吹了一声口哨,催促瘫倒在地上的一群咸鱼哀嚎着爬起来继续训练。 太阳的强光照射在手机上晃得人眼晕。 叶温余礼貌回复了一个【好看】,收了手机,抬头去找单双杠。 就在几步开外了。 不过这会儿上面坐了个人,叶温余的视线便很自然地便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是个男生,正将双杠坐着一根,曲腿踩着一根,手臂随意搭在膝上,嘴里叼着一只快吃完的老冰棍。 宽松的黑色背心,白色短裤,汗湿了额发,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格外流畅漂亮,显而易见也是那群体育生中的一员。 他没有看见叶温余,只是半眯着眼漫不经心望着球场的方向,树梢模糊的影子在他肩颈处晃动,再往上,侧脸轮廓是罕见的优越。 有人在,再过去就不太合适了。 叶温余开始在等人离开和换个地方等之间斟酌。 习惯使然,他的目光在收回之前从对方唇上略过—— 目光凝固,脚步蓦地一顿。 第2章 跑道上传来一声哨响。 训练老师扬着手臂冲这边挥手,中气十足:“都瘫够了吗,瘫够了就过来集合了!” 哀叹声此起彼伏,草地上零零散散的几堆人慢吞吞站起,个个跟赶赴刑场似的朝着跑道龟速移动。 严琛将剩下的雪糕三两口吃完,单手一撑跃下双杠,在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将雪糕棍扔进去。 董希两手叉腰站在跑道上,等他走近了,递了瓶水过去,笑眯眯问:“严哥,你在这边校区还有朋友?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严琛拧开瓶盖,声音没什么情绪:“什么朋友。” “喏。”董希往他身后方抬了抬下巴:“就那儿,我看他一直站那儿看着你来着,不是找你的?” 严琛在喝水的空隙回头瞥了一眼。 远远站着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隔得太远已经看不清容貌,只是后头一片深绿浅翠衬着他一身白,清清淡淡的,像抽条的嫩竹,倒是挺赏心悦目。 严琛漠然收回目光,抬手盖上瓶盖:“不认识。” 他的朋友可里没有这么一号白得快发光的人。 “这样,那行吧。” 董希耸耸肩,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这周六隔壁宿舍有人过生日,叫咱宿舍也一起去吃饭,你去不?” 严琛:“有课,没空。” 董希:“知道,双学位的课是吧,放心,他们说了是约晚上的饭点,不耽误白天的正事。” 老师又拍了拍手掌,催促他们赶快。 刺啦一声,严琛撕了瓶身包装,将瓶子搁在一旁,转身归队。 “不用,晚上我去图书馆,你们玩。” - 池冬亭老远就看见树荫底下的叶温余了,气喘吁吁跑过来:“来啦来啦!等久了吧,热不热?” 叶温余摇头,眼睛还望着对面跑道的方向。 方才攒动的人头这会儿已经散了大半,他望向的地方也早已空无一人。 池冬亭一路奔回来,额头渗了一层汗:“那就好!来,吃个雪糕,新口味。” 叶温余低头看见雪糕,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又浮现了刚才那个人坐在双杠上叼着冰棍的模样。 唇色不深不浅恰到好处,唇瓣饱满,唇形绝佳,甚至连咀嚼闭合时,动态下勾划出的唇缝线条都能堪称完美。 ……完美? 这个词从意识里冲撞出来的一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跑道上的人散了不少,稀稀拉拉只剩几个。 池冬亭边走边开撕包装,张嘴咬一大口雪糕,仰天哈出一声带冷气的长叹:“啊——爽~!这味道不错哎,酸酸甜甜的,温余你下次要不试试?” 叶温余:“嗯。” 怎么可能会真的有完美贴合他所有预期的人存在? 怎么可能会真的有人像是在一丝不苟地按照他的意愿去生长? 池冬亭:“这好像是一个系列的,差不多的包装有好几个,反正要吃,要不回头咱挨个都买一遍?” 叶温余:“嗯。” 简直像是为“量身定做”,每一个点都恰如其分满足着他近乎刁钻的全部嗜好。 池冬亭:“诶,说到雪糕,我想起来我妈前段时间说要在学校附近给我买套房来着,怎么就没下文了,不会是每天收租太多忘了吧,回头我得问问。” 叶温余:“嗯。” 不对,不只是恰好满足。 是完全超出预期,远高出他心目中原本的优秀水平线,过分好看了,怎么会比他一直以来预想的最好看还要好看? 池冬亭:“装修的事我得跟我妈好好说道说道,别又那么随便的全交给个不靠谱的设计师。” “嗯。” 叶温余恍惚低下头,视线落在掌心。 雪糕包装袋表面结雾又化开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手,温度冰凉,勉强将他的理智拉回了两分。 确定是真实存在的么? 不是他的眼花? 会不会是今日阳光太好了,树影太密了,以至于他被迷了眼,看错了…… 池冬亭纵使反应再慢,也从这惜字如金的简短回应里听出敷衍来了。 “温余?”他啧了一声,拿手肘轻轻拐了拐叶温余:“我叭叭这么半天了,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叶温余眼睫飞快颤了颤,有些茫然地转向他:“怎么了?” 池冬亭:“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有些路也能发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中午没休息好,有点困。” 叶温余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池冬亭一会儿功夫絮叨了太多,自己都忘了:“算了,也没啥,我就随口胡扯了几句。” 说罢忽然又想起什么:“哎温余,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指给你看过的那幅画儿?就是挂在财务楼大厅里,咱们路过大门口一眼就能看到的那幅。” 叶温余:“记得,怎么了?” 池冬亭咂咂嘴:“我刚进去交学费的时候凑近仔细瞅了瞅,怎么说呢,就挺劣质的,瞎胡乱画的一样,也就是咱们平时总是隔老远看,才会觉得好看……” 叶温余安静听着,撕开雪糕咬一口。 橙子香味溢满口腔,凉意淌过喉咙直通肺腑,并着池冬亭的碎碎念,为他发热的头脑再度降温。 活络的思绪几经泛滥,最终随着理性的回归逐渐冷却,也不可避免地催生出难以抑制的懊悔: 为什么刚刚没有立刻上前去求证? 雪糕融化的冰凉顺着喉咙一路流窜到胃里,叶温余忍不住蹙紧了眉心。 这种错失机会的追悔莫及并不好受。 如今人走了,而他又对对方一无所知,若是再见要等到下一次偶遇,又得是多久之后? - 外院老师出了名的严苛,每周的翻译作业量大得都能抵一篇小结论文。 是以每到周末,池冬亭电脑就被他惯例打开俩窗口,一边是一晾就是一整天作业文档,另一边是被他夹带怒气的感叹号持续刷屏的聊天窗。 静谧的宿舍里只闻他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池冬亭:【鸟语玩意!】 池冬亭:【知道求是广场上那颗大铁球什么意思吗?就是告诉我们,学!习!有!个!球!用!】 池冬亭:【回家收租算了!写毛线!】 他们宿舍原本也是四个人,不过林翔和陈丹宇都在谈了恋爱后搬了出去,如今宿舍里就只剩下叶温余和池冬亭了。 林翔:【温余不在宿舍?】 池冬亭:【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