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侍药

    一口温热的茶水滚落喉间，陈小圆好像舒服一些，身上的哆嗦也渐渐轻微，可额角冷热交替的汗水却一直不停歇，打湿了整个娇俏白皙的面庞。

    眼看她神志依然不请，连眼神都不对焦，秦领烦躁地将茶碗往小几上一放：“装，你就装吧！”

    陈圆努力瞪大双眸，眼前依然是眼花缭乱的色斑幻影，一个声音在耳边咆哮，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一股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纤细睫毛颤抖，一串泪便滚出眼眶，与额角冷汗一起翻滚而下，落入半敞的月白衣领中。

    秦领一怔，随即转开视线哼了一声，挪坐在一旁，恨恨地望着这个丫头。

    不远处某间屋子里，蜀琴与小银似乎已达成了某种一致，一大一小的吵嚷变成了低声窃窃私语。

    秦领懒得管他们，只半靠在床榻边的小榻上阖目养神。前后两次中了毒香，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令人愉悦又催生痛苦的瘾剂也足以让他心悸，更何况娇弱如陈小圆？

    她的武功修为早就随着地牢里的剧毒而毁之殆尽，如今只是一副比普通人还不如的躯壳，又如何能扛得过毒香的强烈药性？

    陈小圆冷汗涔涔，忽然一抽搐，秦领立即睁开眼：“醒了？”

    虽然陈圆能听见他说话，可眼前却一片虚幻，挣扎着想要动，才觉察出自己的手被牢牢握在一只大掌之中。大掌干燥而温暖，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似有一缕温泉，渐渐浸透她冰冷如万蚁吞噬的骨髓。

    “呵——”她第一次知道毒品的药效如此厉害，可口中却说不出来，只好又闭上了眼。

    秦领估摸毒香的作用持续至少一两个时辰，垂下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先睡会儿，一会儿汤药来了再起来。”至于陈小圆醒了，要不要向她追究小银的胡说八道，他一时早忘了，只皱眉这两只小手怎么如此冰凉。

    不多一会，赵瑟领着小康公公端着一大碗熬好的汤药进来。秦督主猛然站起，眼尖的小康早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吓得赶紧闭上眼：“大、大人，奴才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赵瑟处变不惊地瞥开眼，嘟囔了一句：“夫人手凉，奴婢让人送暖手婆子过来。”

    小康吃惊地望着赵瑟，这你也敢说？不不不，向来讨厌督主夫人的大人，您您您怎么亲自照顾起夫人来了？是哪里不对了？

    谁知秦督主居然还一本正经回答了：“不必了。待会儿就暖和。”

    小康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督主大人，您您您把夫人的手揣怀里，夫人能不暖和吗？大人亲自当人肉暖手炉，这是何必呢？

    谁知赵瑟扯了他一把，目不斜视，态度端正地对秦督主道：“大人，奴婢灶下还有事，夫人的药——”

    秦督主也面色不变：“放小几上，本督来吧。你们出去。”

    二人你来我往，小康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谁来告诉本小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怪异的情况啊？

    赵瑟拎着面色古怪的小康公公扔出门，自己转身，低声对秦领道：“大人，您身上的伤——若是需要，奴婢愿代大人输真气给夫人。”

    “不必了。”秦领神色沉沉：“本就是我大意了，害她吸了毒香。这点......应当的。”

    赵瑟没想到，万年嘴硬从不轻易认错的秦督主，竟顺顺当当地将过错拦在自己身上，一时间也微微变色。

    “去吧。你今晚跟蜀琴留在隔壁，有事本督会唤你们。”秦领在大丫鬟背后关上门。

    熄灭两盏油灯，秦领在外间黑暗中静了静心神，梳理思路。宫中都能出毒香事件，他不得不暗中加强防范，而赵瑟蜀琴是贴身心腹，万一有变，她俩守着陈小圆才让人放心。

    “呃——”陈小圆半死不活的哼唧声又从内间传来，秦领两三步到她面前：“怎么样，汤药凉得差不多了，喝点药。”

    虽然态度依然强硬，可他的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知多少，端着碗，一点点喂汤药。

    陈小圆昏昏沉沉看不清事物，可心里是明白的。这是古代世界，能解迷幻毒品的药剂本来就十分有限，如今秦领给她喝的汤药应该是能救命的，她不得不使劲忍着苦意配合着喝。

    可一碗汤药实在太多，分量简直是给牛喝的好不好？

    她撑得欲呕，却被秦领一把掐住腮：“张嘴！”

    “呜呜，呜呜——！！”

    她想表达一下喝不下的意思，谁知秦领更不撒手了，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她下颌：“少废话，赶紧喝。”

    陈小圆“唔唔啊啊”眼泪都快出来了，督主大人啊，您这是照顾病人喂药啊，还是给犯人上刑逼供呢？！

    也许是她脑袋晃得太厉害，剩下的小半碗黑黢黢的汤药洒了不少，汤药的清苦气息顿时在整个卧房里弥漫扩散。

    “大......大人。”在这清苦味道中神志清醒了两分，陈小圆终于能瞧见眼前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大人，我——”

    她的身体终于止住了哆嗦，靠在秦领肩膀上低低地喘息，软得像只病猫。

    “不行，必须得喝！”秦督主以为她不肯喝药，咬着牙又是凶又是哄：“不喝药，如何将毒排出？来......喝完！”

    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哄过人喝药，皇上都没这个待遇，你给老子赶紧喝！

    陈小圆抬起不对焦的眼睛，茫然不知望向何处，秦领刚要再骂，忽听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秦领：“......”

    陈小圆：“......大人，我要上茅房。你让赵瑟蜀琴来。”

    秦领十分不满：“清醒了？知道喊大丫鬟了？”

    啧，老子伺候了你个死丫头大半夜，你一睁眼就知道找赵瑟蜀琴？

    陈小圆憋红了脸：“......我急。”

    不知又触到大太监哪段记忆，秦领冷笑一声：“急？本督送你去。”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