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姐妹重逢

    隔着几道街巷的春秋大街秦督主府里，陈圆并不知道万公公的侍妾桃雨如何一五一十将昨日之事吐露给老太监，也不知秦领又披着狐裘大氅熬了一个通宵才去参加早朝，只知道昨晚有小银陪着，她睡得极香甜。

    小孩子嘟嘟囔囔的梦话，把她带到了大化门破屋子里暂居的日子。那时候没有人掐她的脖子，没有人天天瞧她不顺眼，她每天需要操心的事，顶了天也就是如何用两个铜板多买回几棵蔫了吧唧的蔬菜，晚上想办法熬一锅能让小银和自己填饱肚子的菜粥。

    现在想想，那时候除了穷，还真没太多烦恼。

    如今呢，衣食虽不缺，却有一大堆人看她不爽，时时刻刻想弄死她。

    陈圆无语，她不知道哪种生活更好一些。

    “圆圆姐姐，”小银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明亮的眼睛已睁开：“你醒了？”

    陈圆愣了愣：“小银，这么早就醒来？外面天还没亮呢！”

    小银揉揉眼，懵懵懂懂道：“嗯，该起来练功夫了。”

    陈圆噗嗤一声笑了：“嗬，许师父给你立规矩立得不错啊！知道鸡鸣即起，早晚不辍了——放心吧，姐昨天已经跟师父说过了，今日给你放假。再睡会儿，等醒了咱们出去逛街。”

    世上没有小孩不喜欢“放假”二字的，小银激动得两眼放光：“真的？！放假！太好——哦不，师父说，勤练不辍，一日不可荒废，小银要起来，小银要练功夫......保护圆圆姐姐......”

    小孩子奶呼呼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圆刚要笑话他，低头一瞧，小银早已边说边阖上眼睛，居然又呼啦啦睡着了。

    陈圆：“......”说好的练功夫保护圆圆姐姐呢？小银你你你倒是给我起来啊！

    她瞧瞧小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和睡颜，恨不得上来捏一把，又翻身自己轻手轻脚爬起床，让蜀琴送热水来洗漱。

    谁知一开门，蜀琴没见着，居然是一张又意外又熟悉的脸。

    “赵瑟！”陈小圆一蹦三尺高，抓着面目冷淡的大丫鬟笑：“你，大好了吗？”

    见到督主夫人内心欢喜的赵瑟，看到陈小圆一直嘻嘻傻笑，心里一阵感慨激动，面上却无比嫌弃道：“赵瑟见过夫人。夫人今日笑那么开心，一大早是有喜事？”

    陈圆拉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只顾着笑，先是见到小银，转天一早又有赵瑟安然无恙回来，两件好事都赶到一起来了，晨起时那股惆怅之气早就荡然无存。

    “赵瑟，你真的没事了吗？”陈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绕着大丫鬟直打转。

    赵瑟见她这副样子，委实激动，只好收了冷脸，平平淡淡道：“托督主和夫人的福，老药头用药得当，又调养有方，已经无大碍了。”

    对，当日的伤势虽还未痊愈，但她听说督主夫人思念，又有蜀琴回归督主府，无论如何也要撑着下病榻，非得回督主府伺候。

    陈圆不知赵瑟所想，但见她面色还有些发白，赶紧道：“我和小银自己照顾自己，你多养着——对了，你妹妹蜀琴也在这里，你知道吗？”

    一听蜀琴的名字，赵瑟本能地一怔，瞳孔微缩，竟露出一丝迷茫来：“她......还好吗？”

    陈小圆奇怪：“她不是说经常去看你吗？还帮我代问好——我以为你俩早就见过面了。”

    赵瑟垂下眸，点头道：“......不错，蜀琴......很不错。”

    对于大丫鬟的答非所问，陈圆并未反应过来，只拉着她进屋：“快进来，外面寒凉，你在暖笼旁边坐着。我自己让人送水来。”

    一边洗漱，陈圆一边呜呜哇哇地问东问西，又讲了如何被秦督主带到谭渊寺，如何掉入龙虎涧差点摔挂了，最后还说到昨日上财神大镖局押镖陪万夫人逛街的事，听得赵瑟一愣一愣，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都挂上了惊诧之色。

    看不出来啊，督主夫人娇小弱质，居然能......惹出这么多祸事来，啧啧啧。

    陈圆倒是看出来了，赵瑟虽是女流，可想法思路简直跟她那个冷酷又拽上天的主子大太监如出一辙，肯定是担心她在督主府外惹太多祸事，万一不小心，必会被仇家找上身。

    她连忙笑道：“你不必担心，这回我从谭渊寺活一条命回来，无论如何不会惹是生非，必定好好努力干活，争取早日——”

    陈圆猛然刹住口，差点又说漏嘴！

    赵瑟却单薄眼皮一撩：“夫人要挣钱做什么？莫不是想攒点私房钱，以后好离开督主府？”

    陈圆心里暗暗叫苦，大太监挑出来的大丫鬟果然敏锐，蛛丝马迹都能顺理成章推导出她的思路。

    她马上道：“赵瑟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女性独立。独立，懂吗？我可以用大......督主大人的银钱，但是咱们也要有一技之长，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这样才balabalabala......”

    看着督主夫人口若悬河胡说八道，赵瑟不动声色，手脚也不停，给暖笼加了炭，又随手折了几件乱丢的衣裳。

    陈圆看在眼里，随口道：“你伤还没好，先放那里吧。一会儿蜀琴过来会折衣裳。”m.zwWX.ORg

    赵瑟不吭声，一件一件将衣裳折得整整齐齐，方才停手。

    门外有响动，陈圆连忙走过去看，赵瑟却停在原地，直直望向卧房门口。

    果然，是蜀琴。

    大丫鬟服饰明亮而鲜艳，衬得蜀琴皎若仙子，笑意盈盈往屋内跨。刚到门口，蜀琴一眼就越过陈小圆，看到了花桌边立着的赵瑟。

    赵瑟依然冷清疏淡，可此时，蜀琴却觉得她的眼眸里有两团火。

    陈圆丝毫未察觉二人异状，只顾着絮絮叨叨：“蜀琴，愣着干嘛，你怎么不进来啊？”

    她拉着蜀琴进门，又兴高采烈对蜀琴道：“蜀琴你看看，谁来了？”

    姐妹相见，应该是欢喜重逢啊！怎么两个人见面跟见了仇人似的，两眼发红呢？陈圆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不对劲了。

    蜀琴双唇微微发抖，而赵瑟面色似又白了几分，俩人相望，一言不发，却让陈小圆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太多余。

    陈圆：“......”

    好在这时，床榻上一声奶呼呼“圆圆姐姐”传来，睡了一个回笼觉的小银给他师姐解了围。陈圆慌忙跑去屏风后床榻边，搂着小银哄着。

    所以，赵瑟、蜀琴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点纳闷，但听二人在外间淡淡打了个招呼，似乎也挺正常，这才放下一颗心来。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