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大太监怎么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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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小康公公一嚷嚷，陈圆真的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似乎刚才发挥太用力，大脑确实有些缺氧。

    她晕晕乎乎，看着小黄门嘴巴一张一合，喊得全院子都知道督主大人把督主夫人打得晕过去了，还叫了老药头来救命。

    陈圆：“……”掐脖子，抽鞭子，好可怕，好变态，再这样下去，很快十八般酷刑都要往我身上招呼了吧？

    虽然但是，她也没打算闹这么大动静啊，现在怎么收场？

    大太监这个神经病，发现没晕过去，会不会兽性大发，变本加厉地收拾我？

    她愣怔地转向大太监，只见他半边脸隐藏于阴翳之中，目露精光，灼灼逼人，脖颈上一根青筋胡乱跳动，吓得她眼一闭，恨不得自己真的立即马上即刻撅过去。

    小黄门的嗓音又高又亮，很快整个内院全都亮起了灯。

    远近大小的灯盏，好似一双双偷眼观察的眼睛。哎呦，今日新夫人又遭罪了？

    仆役丫鬟们个个缩着头，平日里威严凶煞的督主大人本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触霉头。

    在所有明里暗里偷偷窥度的眼睛中，夹杂两双精明老练的眼睛。

    崇王府来的吴婆子和蔡婆子相视一眼，各自心惊，她们刚调进了大太监家的内院，今晚第一次上值夜班，就遇到了这等事件。

    蔡婆子竖着耳朵，听一旁两个中年仆妇低声谈论：“啧啧啧！惨啊！又打了，又打了——”

    “可不是！三天两头地打新夫人，督主大人最近火气大啊。”

    蔡婆子打听道：“新夫人就这般受罪？”

    那个嚼舌根的仆妇看了她一眼：“你是新来后院的吧？可不知道我们督主，对这位新夫人可是下了狠手的，从新婚那天晚上就……”

    很快在闲言碎语的聊天中，大太监新婚之夜的事迹，被添油加醋地夸张地描述，如阎罗降世，恶鬼出巡，讲得唾沫横飞，逼真得活灵活现，好像这几个仆妇就站在一边看现场直播。

    吴婆子眨着三角眼，咋舌：“.…..真的？怎么这么惨——”

    那个仆妇啧啧道：“这还算好的——以前督主房里的那个大丫鬟，还被活生生扒了皮！那时候……”

    吴婆子蔡婆子面上显出胆小害怕神色，又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做出不忍看的模样，慢慢退出了人群。

    “你看到了没，那个老阉人磋磨死人！”

    “阉人岂有正常的？慢说新夫人是崇王送来的姑娘，就是个外头买回来的，想来也活不过几日。”

    “殿下果然没有说错——这样更好，新夫人必是恨死了那个阉狗！”

    “哪日寻着机会，会上一会咱们新夫人。如今这般处境，还不得指望殿下给她条活路？”

    “就是！说不定，傻丫头办完事，就被阉人弄死，到时候……”

    两人叽叽咕咕边说边退，绕过小花园，很快消失在内院回廊尽头，却没发现，刚刚路过的花园假山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头顶一簇白发的男子。

    田央并非专程过来围堵两个婆子，只是他住在秦督主府旁的小宅子里，听说秦督主府里内院闹事，匆匆赶过来，正巧撞上远处两人窃窃私语迎面而来。

    多年的刀口浪尖上的敏锐，让他第一时间闪身躲到花园假山石后，两个婆子的对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崇王？”田央呵呵冷笑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崇王殿下派这么两个婆子过来，实在是失算。

    不远处就是督主内院了，他瞧里面灯火闪动，又有人吆喝，别有一番热闹。

    “等一下，”他伸手捞住一个小黄门，“督主大人如何了？”

    小黄门认得田央，作揖道：“回禀大都尉，督主大人无事，倒是夫人晕厥了。”

    田央又听说老药头已到，想来自己去了只会添乱，便笑道：“不用跟督主说我来过，早点歇着吧！”说罢，便摇着纸扇神气扬扬地走了。

    督主卧房里，老药头被按着给陈圆诊脉。这脉诊得老药头龇牙咧嘴，半晌才道：“夫人最近……保养的不错。”

    大太监抬眼皮瞧了他一眼，老药头见风使舵地道：“就是不宜劳心，不宜动怒——所谓思伤脾，思虑过度，则脾气郁结，久则伤正，运化失常……总而言之，就是不宜情绪激动，像，像刚才那般，就是很不妥当的。”

    说完，老药头瞥了一眼秦督主，随即又给陈圆两粒药丹，让她吞了补养脾肾。

    秦领站起身：“好了，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

    他一发话，赵瑟第一个站起身，随后小康公公又提着嗓子遣散丫鬟内侍。

    纷纷扰扰的一晚上终于熬过去，大家也都兴致勃勃地看完了八卦，憋着满腔燃魂回去讨论，此刻散了个一干二净。

    陈圆肿着眼泡，咬着下唇，刚才哭的是有点大声，现在想想有些不好意思。

    大丫鬟给她打了一盆热水，好好把脸擦了两遍，眼泪鼻涕都擦干净，又是一个好好的夫人。

    擦完脸和手脚，大丫鬟赵瑟端着盆施施然飘走，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陈圆瞪着大模大样坐在书桌前的大太监，眼睛越瞪越酸，越瞪越大：等等，事情好像不对。

    她狐疑地在房间缓步踱一圈，大太监纹丝不动。

    她自顾自走向内间卧房，忐忑坐在床榻上。

    然而，大太监依然稳稳当当坐在书桌前，海棠花枝灯下投影，似乎在看一本书。

    陈圆：“.…..”

    这个蛇精病大太监怎么还不走？

    她不由得道：“.…..大人早点休息。”

    “嗯。”

    “恕不远送。”

    “嗯？”

    秦督主丢下书，站起身，挑眉道：“去哪里？”

    “呃？”陈圆也一时愣怔。

    两人一内一外，一高一矮，隔着一道花门隔栏，同时定住。

    大太监挺拔而高大，肩背阴影被海棠花枝灯投在床上地上，巨大而宽阔，几乎遮挡了她的全部视线。

    陈圆的心好像也浸泡在冰冷阴影里，凉了半截。

    情况不妙。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终究要发生了。

    她垂死挣扎：“小圆恭送督主大人去书房安寝。”

    大太监默了一默，突然笑了：“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睡书房？”

    陈圆咬着花瓣似的下唇，一声不吭。

    “怎么，夫人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卧室？”

    大太监自顾自走进内室，逼得陈圆倒退一步：“你——”

    “既然知道，本督在自己卧房里过夜，有什么不妥？嗯？”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