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 第11节
傍晚风更大了,橘红透明的夕阳光,照在身上只有一股清萧的寒意。 怕晚上下雨,器材设备都要搬回广播台保存。 夏漓背着书包,和唯一的男播音员一块儿抬起了调音台,另外几个台里的成员则分别拿上了麦克风、监听耳机、声卡等其他设备。 调音台倒是不重,就怕磕碰,台阶不算宽敞,两人一前一后,下得小心翼翼。 在通道前方,恰好碰见了跟劳动委员勾肩搭背往教室走的肖宇龙。 肖宇龙热情地迎上来,“要抬哪儿去?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比较放心。”夏漓笑说。 “那我帮你拿包吧,你包看着挺重的。” 没给夏漓拒绝的机会,肖宇龙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怕拉拽失手摔了器材,夏漓只好腾出手卸了书包,“谢谢。” 肖宇龙接过,“嚯,装啥了这么重——帮你带回教室?” “能帮忙送到广播台吗?我等下要先回去一趟。” 劳动委员拿胳膊撞了肖宇龙一下,挤眉弄眼道:“不去食堂啦?” “你饿你先去吃,又不差这一会儿。” 虽这样说,劳动委员还是没丢下肖宇龙一个人。 两人跟在夏漓身旁,肖宇龙边走边问:“你关注七班今天的比赛成绩了吗?” 肖宇龙挑眉,“我投铅球投了个第二。” “……你这话让我没法接啊。”肖宇龙挠了挠头。 广播台位于校园东北角钟楼的三楼。 器材归位,夏漓接回自己的背包,向肖宇龙道谢。 肖宇龙环顾四周,“你们平常就是在这儿工作?” “那我们下回要想点歌,直接来这儿找你,你给开个后门?” 校园广播台一周五天,五档栏目,分别是新闻播报、美文鉴赏、文娱资讯、影音书推荐和青春絮语。 每次节目之间,会穿插播放学生点播的歌曲和寄语。钟楼一楼有个信箱,就是点歌专用的。 这一环节十分喜闻乐见,所有平日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晦心思,都能藉由歌曲表达出来。 肖宇龙离开之后,夏漓简单检查器材状况,锁好门,离开广播台。 办运动会的晚自习,都改成了自习,班主任几乎不来巡查,基本等于默许大家可以稍微放松。 夏漓先回了趟公寓换卫生巾,顺便把重得要死的热水袋放回去。 回学校经过二十班,往里看了一眼。 她原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喊晏斯时出来,当众还衣服会不会引人围观。 没想到晏斯时并不在教室里。 踌躇片刻,正准备走,看见“黑框眼镜”王琛走了出来,她迎过去问到:“请问下晏斯时在吗?” 王琛推了下眼镜,看她,脸上现出真诚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起在聚福餐馆吃过晚饭的。” “哦哦。”王琛点头,仿佛是想起来了,“他不在,已经回去了。” 夏漓下意识:“回哪?北城吗?” “回北城干啥?”王琛比她还震惊,“他跟你说了要回北城?” “不是不是,我瞎说的……”夏漓总觉得和王琛交流起来好像有点困难,哪里的弦没搭上的感觉,“……谢谢。” 难得轻松的晚自习结束,夏漓回到公寓,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外套洗了再还给晏斯时。 翻了翻水洗标,可以机洗。 下水前掏口袋,掏出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耳机,另一样,是一枚银色的打火机。 打火机这种东西,似乎不该属于晏斯时。 将其翻开,滑动小砂轮,一朵莹蓝色火苗喷出。 这确实是一枚打火机,而不是u盘或者其他。 临睡前,夏漓去洗衣机里捞出已经脱了水的白色运动外套,晾晒在阳台上。 夜里风大,到明天应该就干透了。 / 第二天,所有比赛接连决出成绩。 最后一场接力赛,各班像是比拼气势似的,把“加油”喊得山呼海啸,似乎都快盖过了播音员念广播稿的嘶哑声音。 在一种狂欢般氛围中,这届秋季运动会落下帷幕。 七班奖牌榜第三,得了个奖杯。 夏漓没空参与班级的庆祝,忙着搬运设备、收拾场地。 等回广播室等指导老师检查过设备,回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走廊里都是学生,正端着椅子鱼贯而出。 夏漓逆行上楼,回班里才知道,高二年级要去小操场上看电影,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她只得急匆匆地回位上,搬上椅子跟上大部队。 黑压压的操场上已然坐满了人。 电影开场前,夏漓听见旁边班上有几个女生正在讨论今天运动会的赛果,聊到最后绕不过一个名字,晏斯时。 有个女生说:“四个项目,两金两银,真的有点离谱。” “接力赛不能算他一个人的功劳吧。” “但他的第三棒逆转乾坤啊。” “跳高你们看了吗?” “看了看了!他跳得怎么那么轻松。要是让我背跃,我肯定像个铅球砸地上。” “……但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他真的好厉害,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吗?” “生孩子?” “……要死!” 她们笑着打闹起来。 夏漓听着也不禁莞尔。 十来分钟后,电影开始。 各班班主任初时还待着,没多久就离开了,交由各自班长维持秩序。 陆续有人离队,去小卖部,或是去其他班级窜班。 这时候,夏漓被坐在身旁的林清晓戳了一下手臂。 林清晓低声说:“我去趟十八班。” 夏漓猜到她一定会去找聂楚航,便点了点头,“去吧。” 林清晓走了以后,夏漓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转头,伸手在徐宁面前晃了晃,徐宁摘下耳机。 夏漓打声招呼:“我回趟教室。” 徐宁没看电影,正拿校服外套笼着mp4看番,闻言点了点头。 夏漓拿上背包,弯下腰,穿梭于两班之间的空隙,悄没声息地离开了班级。 到后方绕去二十班的位置看了眼,好几个座位空着,晏斯时也不在。 夏漓准备再去二十班看看。 刚走进教学楼,往二十班方向瞥去,就见有三人从教室门口走出来。 夏漓一眼看见晏斯时,无由慌乱,赶紧两步上了面前的楼梯。 走到一楼半的平台那儿,夏漓往下方瞟了眼。 三人就停在了出口处。 她往后躲了躲,偷偷看去。 晏斯时,陶诗悦,还有个中年女人,气质温和,看不大出实际年龄,与陶诗悦的眉目有几分相似。 这人夏漓在高一下学期刚分班时的家长会上见过,是陶诗悦的妈妈,因为长相漂亮,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正在交谈。 陶诗悦妈妈笑说:“我上周刚从国外培训回来,一堆的事情,忙起来就没个头,不然早该请你外公外婆吃饭了——小晏,戴老师最近身体还好的吧?” “还好。劳您挂心。” 晏斯时说话的语气,跟夏漓初回见他时,他应对罗卫国一模一样,一种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 “陶诗悦还说呢,上回她和她爸跟你们一块儿吃饭,看戴老师精神矍铄的,看着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哪里像是外婆辈的人。” 这一句晏斯时没有作声。 “我跟戴老师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下周六吃饭,小晏你也去?陶诗悦我也带去,正好你们同班同学,一起聊天也不会无聊。” 晏斯时语气很是平淡:“我听外公外婆安排。” 陶妈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