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1节
《竞夕成灰》作者:四字说文 文案: 【攻受控都慎入,虐攻虐受都有,泼天狗血文!!】 【攻控看了直呼受配吗,受控看了直呼攻配吗,只有我看了我说磕到了!!!】 【慎入、慎入啊!!!】 四年前渭梁河边,霍皖衣刺了谢紫殷九剑。 一千四百多个日夜,噩梦缠身。 再相见时,竟已是嫁入相府的当夜。 “朝夕竞会,往事成灰。” 主受,破镜重圆。 被受变成坏种的疯批攻x死不悔改(后来改了)的受 破镜重圆、强强、he 荆棘客 第1章 铜镜 “你无情无义,合该夜不能寐、噩梦缠身,永不得安宁!” “霍皖衣,你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债?!” “与你为友,是我今生做过最大的错事!” ——“霍皖衣,我要杀了你,让你用血来偿我满门性命!” “霍皖衣……” “霍皖衣!” “霍皖衣。” 陌生的声音将他从无边的梦魇中惊醒。 蜷缩在角落被枯草盖住的人影微微一动,他行动有些迟缓,却还是脊背挺直地坐直身子,血迹斑斑的破旧囚服遮掩下,偶尔露出白皙如瓷的肌肤,衬着那张艳丽的脸。 就算被打入天牢即将赴死,霍皖衣还是光彩照人,一如往昔。哪怕已不是那个先帝的宠臣,最趁手的武器,他的眉梢眼角,依然带着足以刺伤他人的锐利。 漆黑的眼眸里耀映着发亮的烛光,霍皖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直呼他姓名的那位狱卒,神情里无悲无喜,近乎麻木。 然而他低声发问,语声缓缓,带着刺骨的冷意,仿佛他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霍皖衣。 “你叫我?” ——他官拜二品,受封尚书仆射,为先帝犯下无数罪孽。 若是当今天下还是先帝的天下,那霍皖衣此人,还是风光无限的高官重臣,百官都要避其锋芒,更遑论这区区一个看守天牢的狱卒? 但天下已不是先帝的天下。 如今的天下,属于另一个主人,属于改朝易代的胜者。 霍皖衣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 面对他这个将死之人,狱卒在短暂的震慑之后,怒不可遏道:“你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霍皖衣!” 手掌重重拍上栏杆,激荡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天牢里。 “霍皖衣!你杀我兄弟,害我手足,现在被关在这天牢等死,都是你的报应!” “不、不,这些报应还不够!霍皖衣,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就应该要生不得生,要死不能死,凭什么你还能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死?!” “我的兄弟——我的兄弟!被你设计陷害,被你打入天牢,受尽折磨而死!” 狱卒叫嚷着,声音穿破这一隅死寂,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霍皖衣在梦里听过的话都又说了那么一遍。 然而霍皖衣凝视他,神情无所动容,眼底幽深一片。 “所以呢……?”霍皖衣甚至启唇发问,艳丽的容颜浮现出令人憎恶的笑意,“我还是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等着新帝将我赐死。” “我就是没有受到折磨,连一块板子都没挨过,”霍皖衣歪头看他,“你要是不服,可以奏请新帝将我凌迟,或者折磨到死——喔,我忘了,你这样的身份,连踏入皇宫都没有机会,又谈何上奏呢。” 温柔缱绻的尾音落下,念出的心思却字字句句险恶。 “你——!” 狱卒赤红着双眼,忽然从腰间取下挂着的钥匙,双手抖颤着拿了其中一把,咬着牙,解开了紧锁着霍皖衣的那扇牢门。 “哐啷——” 狱卒推开牢门,大步迈进,备好的匕首被他握在手里,在接近霍皖衣时,他抬起手臂——刀刃在烛灯下洒一片冷光。 他狠心下刺,不管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惩处,只想现在就撕破霍皖衣满脸嘲讽的皮囊。 这个人的心都是黑的。 骨头都冷。 狱卒低头,居高临下地挥下匕首。 而霍皖衣凝视那冰冷的刀刃,仍旧不为所动。 “放肆!” 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用力将狱卒押下,勒着人的臂脖以巧劲震掉他手中的匕首,再一踹腿弯,教那狱卒跪倒在地。 霍皖衣侧首看去,见那道身手极佳的黑影让开,露出门口的人影。 刚才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个人了。霍皖衣淡淡收回目光。 那人臂弯枕着拂尘,帽子压低,半躬着身,颜容严肃地高声唱喏:“奉圣上口谕,罪臣霍皖衣,免除死罪刑罚,令其三日后与谢相完婚——若有不从,就地格杀。” 语罢,这位传话的公公脸上又挂上讨好的笑意:“恭喜您了,谢相夫人。” 霍皖衣长长的睫羽抖颤一瞬。 “谢相?”他迟涩地发声。 很快有人从旁侧走近,向他呈上了谢相求娶相送的聘礼。 一块破碎到再也拼不回去的铜镜。 霍皖衣低着头与这铜镜里的自己对望。 良久。 他喉间滞涩着,发出一声难堪的笑音。 ……谢紫殷还活着。 被他刺了九剑,丢进冰凉河水中的人,竟然还活着。 霍皖衣在两日后的黄昏被送进了丞相府中。 新帝朱笔亲赐的喜事,却因为他的满身罪孽而变得不那么欢喜。 他没能走正门踏进这座陌生的府邸。 霍皖衣一路行去,隔着高高的院墙,听到的不过是众人粉饰太平的恭贺之声,说尽好话,甜言蜜语——真心不真心的,谁都不在乎。 明明是新婚。 他却连谢紫殷的面都没见过。 没有人送亲,他也没得一顶八抬大轿,至多换上了喜服,被人按着盖上了盖头,又浑浑噩噩被推进觥筹交错的喜宴里。 直到绸带一侧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霍皖衣才忽然发现,他躲过了被赐死的命运。 ——那本该是命中注定的,先帝一倒,成千上万的“忠臣良将”要随之而去。 霍皖衣认为自己也该是先帝的忠臣。 而他到底没有死,他甚至站在人人庆贺的,得了新帝允肯的喜宴里,接受众人的祝福。 那些祝福或真或假,霍皖衣都不在乎。 他在唱喏声中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在喜乐声中又被送回洞房。 霍皖衣无端想起当初。 十九岁的谢紫殷,温柔雅致,君子如玉,可以说是盛京才子中最得人心的一个。 他们初见于楼阁顶层,能览尽盛京的地方,在初春,枝头新蕊相探,他至今还记得是哪只栏杆被谢紫殷莹白的手抚过,哪枝绿芽受过谢紫殷的凝看。 他无疑爱过谢紫殷。 但那种爱比起权势、地位、名利,比起帝王的恩宠,赏赐所带来的尊严而言,微不足道。 他还记得当初走马观花,盛京的繁华也配衬不了谢紫殷的美好。 世人都爱侠客、诗人,而谢紫殷让无数文人为之心折。 霍皖衣那时也不过十八岁。 ——可他已经是帝王的武器,帝王的心腹,一把出鞘必要见血的利刃。 他们很短暂的,在初春、盛夏,仲秋,许诺过毫不作数的生生世世。 谈一辈子尚且天真。 更何况海枯石烂? 永永远远这种话,霍皖衣觉得自己是不会相信的。 他迷恋谢紫殷的完美,享受和谢紫殷相处的每个刹那。 但快乐总有极限。 而霍皖衣更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小人。 他心狠手辣,他卑鄙歹毒,他能为了权势名利做无数人神共愤的恶事,并且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