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 第124节
案子没破,他们两个倒霉蛋必然要负主要责任。 案子破了,林檎这个“顾问”起到了多少作用, 有多少功劳,那还不是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们有再多的腹诽, 也都得压在心里,纷纷起身同林檎握手,满面春风地表示“合作愉快”。 林檎一一同他们握手, 心里却还记着单飞白的事情。 单飞白于他而言, 不很要紧。 他担心的是宁灼会不会和这件事有牵连。 尽管这担心看起来完全是多余的。 要知道,本部武、拉斯金, 和“哥伦布”音乐厅的英雄,可以说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如果是有人雇宁灼做这样的事情呢? 一般来说,只要钱给的足够,雇佣兵是什么样的活儿都会接的。 然而这其中的干系和风险太大,宁灼肯答应,除非是活得太久,不想活了。 林檎回忆起和宁灼上次见面的场景,想到他还有心思去削兔子苹果,微微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活得好像还挺有滋味的。 林檎和哈迪、贝尔一行自行驱车,来到了伦茨堡大学。 和几日前的煊赫热闹相比,这里的气氛冷寂了许多,来往的学生都低着头,行色匆匆,神情不豫。 但学校并未因此放假——他们试图维持着“一切正常”的假象,尽可能减少舆论对他们的影响。 毕竟小林和詹森是在参加完他们的活动后被炸上天的。 林檎没有急于进校,而是将五处校门挨个查看了一遍。 每个校门处都有一处监控探头。 走到西北角的校门时,林檎眉心一蹙。 这里的摄像头和其他几处不同,簇新簇新的。 他转头问:“其他校门的探头都是旧的,这里怎么回事?” 哈迪马上致电校内后勤处,三言两语问清了情况,对林檎转述道:“这里的监控探头三天两头地坏,本来隔三差五地修一修,凑合着还能用。出事后就赶快换了新的。” 林檎心下一冷。 这就意味着,校门西北角是一个方便外人潜入的点了。 不过这也不值得惊讶。 大学本来就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总有学生无师自通地开发出各种通向外面花花世界的秘密小道,好在半夜出去游荡,享受破坏规则的小小快乐。 外部人士可以通过观察校门西北角的探头,从这里进出。 内部人士则可以走小道。 当林檎凭着一条腿走遍了伦茨堡大学的角角落落后,他越发确定:如果他是犯人,他也要选择伦茨堡大学作为自己动手的主舞台。 这里的监控存在大量死角,还有不少新更换上的监控——那么曾在此处的老监控,必然是坏到了修无可修的地步。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每个到访伦茨堡大学的人,林檎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拼凑出他们完整的行动线。 每个人都没有完备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是“清白”的。 贝尔和哈迪跟在林檎后面,在这寒冷的阴天冬日里活活走出了一身大汗。 “实地走访”这种事情,因为对监控的惯性依赖,他们已经很久不做了。 十之八九的案子,有监控就能破。 剩下的那十之一二,大多数情况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要案,随便找个可疑的人,把责任往他身上一推,就差不多了。 可在伦茨堡大学这种群英荟萃的地点,他们的老办法行不通了,只能效仿走地鸡,老老实实又苦不堪言地尾随在林檎后面。 他们来到了那日放置了鲜花的会议厅外。 林檎放眼看去,不免一怔:“桌子呢?” “搬走了。”哈迪掏出手绢,苦着脸擦着满头满脸的汗,“不过没什么事,丢不了。学生会的人都把桌子推到仓库里去了。” 爆炸发生时,上午的庆典活动已经结束。 为了避免庆典结束时人多手杂,与会人员出来时撞到空桌子,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在散场前,就将搬空了花的桌子运到了仓库里。 贝尔补充道:“我们初步查了一下,桌上并没有火药残留。” 林檎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动词:“‘推’?” 哈迪点点头:“堆桌子的仓库离这儿挺远的,得出报告厅大楼的门。这么远,桌子下面不装轱辘,不好搬哪。” 林檎沉思片刻,又一次客客气气地下达了指令:“辛苦一下,请一些人把那些桌子推回来吧。” 哈迪和贝尔无奈地对视一眼,统一地变作了苦瓜脸。 姓林的可真能折腾! 他们忙了这么久,午餐都还没吃呢。 …… “海娜”基地里。 单飞白和宁灼对于林檎紧锣密鼓的调查并不关心。 宁灼要出门一趟。 单飞白闲来无事,又在一旁替他的着装出谋划策:“宁哥,手表和领带的颜色不太搭,要不换一块吧。” 宁灼的领带是随手一系的休闲款——那是单飞白的领带,带着一点孔雀绿的装饰花纹。 他没觉得自己这只戴惯了的机械表有什么违和感,因此对单飞白递来的孔雀石绿的表一眼不看:“不需要。” 单飞白也不硬劝,拎着表带,转着圈的对他左看右看。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闹,反倒让宁灼分给了他一点目光。 宁灼从网上看到了爆炸案的消息。 上面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样规模的爆炸案,时隔三天都没有查出眉目来。 “白盾”废物这件事已经是许多人的共识了,但那犯人恐怕也是有些手段的,绝不是普通蟊贼。 宁灼不想让单飞白看见这些言论。 ……他想都能想到单飞白转着圈绕着自己自夸“厉害吧厉害吧”的小狗嘴脸。 他低头整理领带,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做的?” 宁灼决定,单飞白要是再故作玄虚地说“你猜”,他就要打一下他的后脖颈。 他的皮肤装嵌了钢铁脊椎,软中带硬,拍上去手感不错。 久久不拍,宁灼有点想念。 谁想单飞白没让宁灼这跃跃欲试的一巴掌打出去。 单飞白一本正经地说:“小伎俩而已啦。” 宁灼从未见他这样自谦,知道他必有下文。 果然,单飞白掌心一翻,修长的指间出现了一只蝴蝶胸针。 他扔给宁灼:“宁哥,接着。” 宁灼信手一接,摊开掌心一看,却发现蝴蝶胸针变成了一个造型简洁的十字胸针。 一愕之下,单飞白走近了他,无比自然地捉住了他那只戴了表、又抓住了十字胸针的左手腕,高高抬起,端到了和他胸口平齐的位置。 他的掌温高得一如既往,烫得宁灼要往回抽手。 单飞白却稳稳抓住他的腕部,贴身站在他身侧,语气轻快:“宁哥,蝴蝶在你右肩上。” 宁灼向右望去,果然看见那只银色蝴蝶胸针落在他的右肩上。 他取下蝴蝶,忽然听单飞白再次发问:“宁哥今天要去见‘调律师’?” 宁灼记得自己并未向单飞白汇报今天的行动。 闻言,他心尖一动,转过头来,盯着单飞白看。 单飞白笑:“不要摸你的右裤袋,它已经去你的左侧口袋了。” 宁灼隐约猜到了单飞白的意图,以及他想要表达什么了。 ——他通过一系列小小的动作设计,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从而试图达成他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宁灼没去掏左口袋——他知道“调律师”的卡片肯定已经从右跑到了左。 他反手擒住了单飞白的手腕。 但单飞白已经完成了他最开始想要做的事情。 单飞白微微笑着,用目光示意宁灼。 宁灼似有所感,松开了钳制住单飞白的手。 单飞白撤开手去。 从他的食指和拇指间,轻轻巧巧地滑下了原本戴在宁灼手腕上的黑色机械表。 而那条精致的孔雀石绿腕表已经安安稳稳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宁灼皮肤白,配这小小的精致手表,正如单飞白所想,漂亮得要死。 单飞白这一套连招似的小把戏完成得行云流水。 末了,他对宁灼行了个夸张的蹲礼,随即背起双手,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真配。” 宁灼定定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