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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上青云(科举) 第19节

    明年四月府考在即,整个县学中,只有寥寥几位学生要参加考试,他多希望县学多几人应考,多几人上榜,只可惜他们年纪尚小,还不到时候。

    但前程有日月,勋绩在河源,顾北安深吸一口气,他相信未来是光明的:“今年的雪景格外好看,下午准你们半日假,出去逛逛看看景色。”

    小学子们欢呼雀跃起来。

    沈长林沈玉寿还有贺青山相约一起出了县学大门,准备先去书局逛一逛,然后再去湖边看雪,傍晚时分到贺家蹭饭。

    假期来之不易,自然要好好的享受规划。

    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已经能感觉到浓浓的年味儿,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到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

    “那的虾肉馄饨特别好吃,我们去买来尝尝。”

    贺青山自小在县城长大,对县城的每一处都很熟悉,很快便带着沈家小友钻入了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馄饨铺子,招牌便是虾肉馄饨,一文钱三个,三文起卖。

    闻着扑鼻的香气,沈长林沈玉寿都馋出了口水,但三文一碗的馄饨太贵了,不如留着钱多买几页黄麻纸。

    三个小人凑成堆商量了一会,决定合买一碗尝尝鲜就是了,这样既可以解馋也没多花钱。

    “我个子最高,我去排队买。”贺青山道。

    这家馄饨店虽在巷子最深处,但是顾客盈门,排着长队。

    “那我们在外头等你。”

    两兄弟站在小馄饨店的屋檐下,一边等贺青山,一边商量着除夕给家人买礼物的事。

    岁末县学有年终考试,沈长林得了第一,沈玉寿第三,一共得了四百文的奖励,钱虽不多,但买些礼物聊表心意却是足够的。

    “给奶奶、娘亲各买一盒梳头膏吧,我见县里好多人用。”

    “我们待会去问问价钱。”

    兄弟俩正说着话,沈长林眼尖,瞄见柳秀才的身影在街口一闪而过,柳秀才平日总慢慢踱步而行,方才却有几分畏手畏脚,沈长林正觉奇怪,又见一身姿窈窕的女子跟了上去,沈长林认得,正是春楼上的一位姑娘。

    春楼,是永清县的销香窟。

    一时,沈长林琢磨出一点什么。

    本朝禁止官员狎妓,柳秀才虽不是官员,却也不是白身,按照公序良俗来说,也是不准狎妓的一员,他准备跟上前去看个究竟。原想叫沈玉寿同去,但一想自己是成人芯子,他可是地道的未成年,最终住了口,只说自己去边上看看,一会就回来,说完就往柳秀才消失的方向追去。

    —

    “奴家见过柳相公。”

    窄窄的小包间里,点了甜腻的熏香,桌上置办着好酒好菜,春楼的慧娘娉婷进屋,见柳秀才后抛出一个媚眼:“今日柳相公想听什么曲儿?”

    柳秀才摇摇头:“今日我不听曲,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慧娘娇俏一笑,附耳去听,愈听眼睛瞪的愈大。

    “明白了吗?”

    “这……”

    “你若照我说的做,改日我存够银子了,一定替你赎身。”

    慧娘一喜,纠结许久,还是点了头。

    歇了片刻的雪又慢吞吞的下起来,不一会衣裳上就积累了一层薄雪,沈长林拍了拍衣裳,有些无聊的看了看酒楼的招牌——福来客栈。

    刚才柳秀才和那位春楼的姑娘进了这客栈,他知道有古怪,本想跟上去瞧瞧,但是这酒楼的伙计见他是个小孩,拦住不给他进去,眼看打探不出什么来,沈长林拍拍手,准备原路返回,去吃那鲜掉舌头的虾肉馄饨。

    他前脚刚走,后脚顾北安便出现在福来客栈的门口,师徒二人错身而过,一个离开一个恰好进门。

    好在沈长林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好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往楼上去了。

    “先生,顾先生!”沈长林喊了两声。

    或许是隔的太远,或许是客栈里人声嘈杂,顾北安什么都没有听见,径直上了楼去。

    沈长林赶紧往回走要跟着进门,伙计见他一直在门口来回晃,早就将他当成了打秋风的小乞丐,或者混吃喝的小滑头,害怕他打扰到客人,更不许其进门。

    “走开,走开,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浮起,沈长林焦急的团团转,柳秀才不会要耍什么阴谋诡计陷害顾先生吧?

    他很想进去瞧瞧,可店伙计死活不让他进,沈长林跺了跺脚,准备去找小伙伴一起想办法。

    “卖花喽,卖花喽——”

    刚走几步,他突然听见一阵叫卖声,而这声音的主人有几分眼熟,定睛一看,正是从前书馆隔壁白家的女儿,白雪。

    他有了个病急乱投医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1]沸雪如春蝶,飞落满琼枝 浮光一片银,遥看若白玉,都是作者胡诌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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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仙人跳

    ◎顾北安和白雪◎

    “雪儿姐姐!”

    沈长林朝白雪跑去, 她正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卖木樨花。

    白雪闻声看来,见是沈长林,莞尔一笑:“你也要买花吗?”

    说着掐了一枝短的簪在沈长林头上, 细细端详道:“倒衬你,算啦, 送你了。”

    白雪是活泼古怪的性子,又揉了揉沈长林的脸颊:“你小小年纪,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急吼吼的叫我, 可是有事?”

    “嗯……”沈长林犹豫了,白雪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她能帮上什么忙呢,万一出了差池,坏了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我还是找其他人吧。”说着沈长林转身又要跑,这回白雪捉住了他的手:“得了我的花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有事你就说嘛,可是看不起我?”

    沈长林叹息一声:“好吧, 我说给你听。”

    接着将方才所见所思小声道来。

    白雪脸一红, 春楼的姑娘?这几个字就足以让未出嫁的少女羞耻脸红, 但白雪又比一般姑娘活泼些,微瞪沈长林一眼:“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我骗你作甚, 我若骗你……就……”沈长林干脆发了个毒势, “我就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白雪噗呲一笑:“信你就是, 不过,会不会是你们顾大人和人家约好了, 我们这时候巴巴的跑去, 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自己的先生自己清楚, 沈长林急忙为顾北安背书:“顾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发誓——”

    “好啦,你们读书人这般喜欢发誓吗?”白雪站起来往来福客栈看了一眼,“我和你逗趣呢。”

    说着挽起装花的篮子往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帮你上去看看。”

    她很快就走到了客栈门口,看了一眼招牌后径直往里走,店小二没拦她,经常有卖花的卖小食的往客栈里去兜售,小二已经习惯了,但白雪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冲店小二微微一笑:“春楼的姑娘方才叫我来送花,不知在哪一间?”

    店小二想也没想:“你说慧娘吧?二楼最里面那间。”

    白雪得了准信,立即往二楼去了。

    于此同时,两个汉子一个穿锦衣的人正在柳秀才的带领之下从后门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白雪按照店小二的指点,很快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包房外,奇怪的是房间竟从外面被栓上了,白雪想了想,咬着下唇小心的撤掉了栓子,推门进去,先见到慧娘一双惊慌的眼睛,她显然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也顿住了。

    而躺在慧娘身边的,正是神志不清的顾北安,方才慧娘正给他宽衣,不过因为顾北安不配合,磨蹭了半日,才只脱掉了外衫。

    “你——出去!”慧娘呵斥道。

    白雪没理她,进门端起桌上的茶壶,掀开盖子整壶泼到了顾北安脸上。

    神志模糊的顾北安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刚睁开眼睛,就见一张俏丽雪白的脸映入眼帘:“你走不走?不走等着被仙人跳呢?”

    顾北安这才隐约想起,今日下午柳秀才约他到来福客栈见面,他前来赴约,没吃几杯茶就觉头脑晕眩,紧接着柳秀才就离开包厢,好像还锁了门,接着屋子里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妖女,要脱他的衣裳。

    对,就是这么回事,顾北安越想越心惊,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更清明了几分。

    他顾不得什么,抓起床上的外衫,另一手抓白雪的手腕,跌跌撞撞往楼下去。

    他们刚准备下楼,柳秀才带着几个男子酒上楼了,白雪眼疾手快,将头脑还很昏沉的顾北安拉到一边躲避,顾北安被茶水里的药物所影响,无论是思维还是动作都比平日呆滞许多,白雪让他藏着,他便站定不动,直到柳秀才他们走远了,顾北安仍呆呆的,直愣愣的盯着白雪看。

    二人躲避的角落本就狭窄,几乎脸对着脸,看着顾北安如登徒子一般毫不知避讳,白雪又好气又好笑:“你吃什么了你,往日的聪明劲儿去哪里了?”

    “不知道。”顾北安摇了摇头,“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

    白雪无奈的剜他一眼:“快下楼。”

    他们刚走到一楼大堂,就听见二楼哐当有人踹门,是锦衣男子作为慧娘名义上的“主人”,要来捉顾北安这个“奸夫”。

    若一切剧情按照柳秀才所设想的发展,顾北安玷污了慧娘,被男主人当场捉住,人证物证俱全,顾北安为了保全名声,势必哀求柳秀才不要声张,从此就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是举人出身又如何,有官职在身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安排。

    就在柳秀才得意之际,包厢大门打开,床上除了瑟瑟发抖的慧娘,一人个也没有。

    “人呢?!”柳秀才勃然大怒。

    慧娘声若蚊蝇:“走了,和一位姑娘走了。”

    “什么?”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叫柳秀才大为光火,他里外搜寻一番,果然不见顾北安人影,又急忙探头往窗外看,街面上熙熙攘攘,也没有顾北安的身影。

    完了,柳秀才感觉到一阵绝望,这本就是兵行险着,一下踏错,满盘皆输。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昏倒了。

    “柳相公,你怎么了,柳相公……”

    —

    “长林,你可算回来了。”沈玉寿和贺青山在馄饨店门口望眼欲穿,足等了两刻钟,要是沈长林还不回来,还以为他被拍花子的弄走了呢。

    方才的事情惊险又可怕,沈长林一时不知从何提起,挠了挠头暂时敷衍道:“街上有耍把戏的,我一时看呆忘了时间。”

    “在哪里?我们也去看看。”

    “已经走了。”沈长林跑来跑去,早已跑饿了,“我的馄饨呢?”

    贺青山拍拍肚皮:“这儿呢,等你回来都凉透了,还有什么滋味。”

    沈长林欲哭无泪,砸吧砸吧嘴,为失之交臂的馄饨感到可惜。

    “他哄你的,在这儿,我叫老板浇一勺热汤在里面。”沈玉寿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碗,那虾肉馄饨虽然泡久了没有刚出锅时紧致,但浇了热汤以后,滋味仍旧鲜美异常,虾肉弹牙,皮薄馅大,连汤汁都是那般爽口。

    吃得沈长林发出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