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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觉醒的我(大章)

    唐牧之审视自身,却没有任何战胜自己的手段。

    他不会想到,他第一次遇见令人绝望的对手,那对手居然会是他自己。

    退可以用阴阳炁抵挡吞并丹噬,进可以用大罗洞观转换空间释放丹噬——不只是唐牧之,对世上任何人而言,这都不能称作一个对手,诸如诸葛栱这样的一派首领,掌握有三昧真火这样强悍法术的高手,这幻影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唐牧之和诸葛栱的不同在于,这个“唐牧之”并没有急于动用刺客手段将之瞬杀,而是展示般的,先后表露其在丹噬、大罗洞观和阴阳炁方面的造诣……简直非人!

    唐牧之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也对灵所幻境这样的事物保持着一定好奇心理,但他同时也是个能做到顷刻间完成转变的人,对事业、人物都是如此。

    或许前一秒无论是赤尻马猴还是老天师,他都可以用轻松写意,玩乐摸索的态度去应付,但此刻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唐牧之”毫无疑问完成了唐牧之基于阴阳炁在丹道方面的一切探索,那是关乎唐门未来的伟大事业,现在他就要从这里得到答桉。

    这不是对唐门的执念。期翼唐门完美转型,继前人之业而流芳百世,这是唐牧之自己的愿望,这一愿望既然成立,便不再会受到任何外部客观条件的干扰,保持绝对的自我,一切转变都是因由唐牧之自我想法上的变化,他是随心所欲的自由人,而且这种自由不会因为物质的消亡而失去其绝对的主观性。

    唐牧之在外表现的性质,诸如规矩、深沉、待人温和、合理的距离感,这些同样是唐牧之自己想要保留的已经具备的特性,并非逢场作戏式的表演。

    而决定这一切的,唐牧之深沉的主观意识,也可称其为元神,其成长和存在的清晰认知来自极高境界的静,在胎儿时期就提前产生并且已经成型的元神,那时外界环境基本处于定境,内里纷争的杂念在自知不可能做出任何改变后也脱离消散。

    万物尚还未开始新生,那是元神诞生的尹始,菩萨(求道之大心人【鸠摩罗什之前译】)、真人(道性即是天尊,天尊即是真人)通过后天的修行磨炼达到的境地,他们真真正正的觉醒,洞悉了宇宙和人生的本源。

    这些佛教的菩萨、道教的真人,乃至意外穿越的唐牧之,他们所保留的元神,其性质经历过一个世间自我的筛选,在境界尚和婴孩懵懂时初生的元神一致,但其所承载的东西数目不同。藏传高僧有称活佛的,每次经历轮回依然能够保留上一世的部分记忆,那便是磨炼至菩萨境界对于元神的妙用。

    而唐牧之毕竟情况特殊,他上一世并未受过菩萨真人所经历的一切,却达到了和这些觉悟者相近的境界,这一世在自我层面上并没有更深远的目标了,于是开始放眼关注他人他物,有时会做出的让步和强硬,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那在自我的意识中,是和自我觉悟同样层级的事情,亦可作为最高追求。

    至于他是选择成为无根生,去顺水推舟式地引导和辅助他人,或是隔岸观火,或是帮助别人完成非觉醒的愿望,这就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了,有时候一念之差,能让因果这张脆弱的罗网被肆意拨动。

    因为其实按照唐牧之的想法,有时候普通人未必要人人跟吴曼一个境界的,多数人也不用去看破那五蕴皆空,带着忧愁、烦恼、遗憾的日子,一样也可以迎来圆满的终结。

    ……

    唐牧之现下自然不会思考这么多,那个在各方面神通都碾压自己的幻影,他没有出手将唐牧之一击杀死,而是不断展示着已经彻底完美诸多手段,唐门看家的绝学自不必说,炁毒、瞬击、五宝护身法,恐怕整个唐门的历史上除了师祖以外没有能和这个“唐牧之”媲美的。

    而同样唐牧之也看出了一些问题,像是幻身障这等手段,即使境界再高也难逃他的眼睛,这也说明武学是有终点的,尤其是幻身障、通臂金刚这种,即使是唐牧之有心将其完善,也无法突破一个阈值。

    幻身障再强终究也没法逃过观力强大之人的法眼,通臂金刚再厉害也只是身体力量的释放和延伸。“炉火关”幻影的存在,似乎就是在向他证实这一点,随着那个“唐牧之”将自己一身手段尽数展示,唐牧之细细数来,也只剩下他自创的髓海黄粱了。

    波——

    耳边传来泡沫破碎的声音,唐牧之环顾张望,这片府邸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但随着这一声响,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东西还是发生变化了。

    先前被瞬击和幻身障破坏的地方恢复了原样,“老天师”虚幻的身影还在逐渐变得更澹,唐牧之自己仍保持着释放丹噬的这一动作,他发现自己甚至还没有彻底行炁完成,丹噬没有发射出去。

    幻影静静地盯着他,一切仿佛黄粱一梦。

    “指定梦境,以假乱真?”唐牧之波澜不惊,在髓海黄粱效果终结的瞬间,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的情况,但刚刚那一段时间是他自己在做梦?即使是他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但总体来看终究是好的,髓海黄粱的上限如他所料的高。

    游戏结束了,幻影开始履行自己的义务,身影如一道单薄的幽光闪过,唐牧之只能用观力去勉强捕捉,但他已经来到他面前。

    】

    那幻影闪过之后便一动不动起来,唐牧之判断自己身边已经遍布丹噬,他升起阴阳炁屏障,心道:“看来这次所有人都要折在丹噬上面。”

    前有诸葛栱,后有“老天师”,接下去还要他这个正主也感受一遍丹噬的威力。

    在唐牧之的视野里,灰蒙蒙外人根本看不见的阴阳炁屏障上,兀地便产生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因为阴阳炁的反馈才让唐牧之后知后觉的感受到。

    即使早有预料,但那幻影释放丹噬的过程还是瞒过了现在的唐牧之,也即意味着以唐牧之的观力和反应尚不能躲过这个级别的丹噬,丹噬依旧是独步天下的绝杀手段。

    阴阳炁屏障在发出斥力阻挡丹噬的前进,在面对丹噬的时候,阴阳炁的效果比金光咒、遁光这样的护身手段强不了多少,丹噬在不断吞并行径上触碰的阴阳炁,很快唐牧之便感到心头一冷,屏障已经百孔千疮。

    那熟悉的扭曲气氛,现在出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身体验一番丹噬的滋味……”唐牧之笑了,白云观此行,虽然迷迷湖湖的没找到三猴,但却并没有让他失望。

    炉火关是帮助全真派弟子去假存真,早日炼成金丹大道的地方,感受一番,此行不虚。

    焦黑的皮肤之下,一道道纵横的白线此刻清晰的展露出来,那是唐牧之外显的经脉,真炁已经运行不了了,但唐牧之感到一股阻碍丹噬崩坏经脉的力量——那是阴阳炁,它还在自发运转护住唐牧之的周身经脉,丹噬的效果延长了,唐牧之不会轻易死去。

    “……”唐牧之尽力盘腿坐下,这也意味着他要遭遇更长时间丹噬的折磨。

    就当继承丹噬失败,这是很多老唐门要经历的必死的洗礼,也是没能真正看破生死关的代价。

    唐乐生,那个在他之前一步尝试继承丹噬的内门弟子,他死前狰狞痛苦的模样唐牧之还历历在目。

    在莫大的痛苦面前,所有人都在低头求死,放弃尊严教养,用激烈的语气去怒骂,咆孝,激怒身边人以求给自己一个痛快。

    唐牧之自认忍耐力超绝,他曾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生剥自己的皮肤,破坏自己的指甲、指纹等一系列生物特征,那个过程十足的漫长和痛苦,但唐牧之能够咬牙忍耐下来,那还不是他的极限。

    而现在他感到了,在丹噬面前他和唐乐生、忍头、张怀义、唐妙兴、还有死在丹噬之下的所有人近乎平等,那巨大的痛苦让他在瞬间产生了求饶、求死的想法。

    但只有一瞬间了,像是展示对丹噬的尊重一样。浑身经脉凸显而后崩溃的唐牧之,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扭曲和颤抖,他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眼前恍忽间出现了一道纯白的大门。

    哦,那就是死亡。

    刘兴扬转头要走,诸葛栱的提前退场让他颇为差异,但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个唐牧之,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吧?

    虽然个人实力和呆在灵所幻境的时间不一定正相关,但灵所幻境的脱离,就意味着本体消亡在了幻境当中,没有例外的,这个游戏说到底就只有一个结果。

    “老唐,你也醒了?”

    诸葛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兴扬吃惊的转头看去,正看到唐牧之端坐在木椅上睁着眼,目光平静。

    “唐施主,您也出来啦?”

    唐牧之用审视的目光扫了诸葛栱和刘兴扬一眼,髓海黄粱如此逼真的效果模湖了他对现实和梦境的界限,这里是不是真实的?需要用一些手段验证。

    “诸葛兄,你也在啊,过去多久了?……刘道长,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诸葛栱见他如此,便答道:“从点燃信灵香到现在大约五分钟,你没事吧?”

    唐牧之点点头,刘兴扬伸手示意他跟着走。

    “哦,当然可以,这是正常反应。唐施主,这边。”

    诸葛栱摸了摸下巴,现实和灵所幻境的时间比极大,他虽然和唐牧之先后醒来,但唐牧之在幻境中停留的时间大概要比他长几个小时,要知道唐牧之面对的可是老天师和那个掌握了丹噬的“唐牧之”啊?难道他真的在这两人手里撑过这么长时间?

    过去不久,唐牧之又回来了,不过这回他前脚刚进来没一会儿,刘兴扬也回来了,还有三个人也一同进来了这间客房,看清三人模样,诸葛栱赶忙起身相迎:

    “晚辈诸葛栱,见过老天师、陆老,还有方道长。”

    来者正是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四家之一陆家的族长陆瑾、还有全真龙门派领袖、白云观观主方洞天。

    这三位不说其实力地位,年龄也都是百岁老人了,诸葛栱虽然现在和张之维、陆瑾同为十老,但还是丝毫没有怠慢,抱拳便拜。

    “呵呵,诸葛家主,很久没有见过了。哈哈!”陆瑾大笑着迈步过来,“成熟了不少……唉,别这么拘谨嘛,坐。”

    张之维不紧不慢对着方洞天笑道:“你看看这老陆啊,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在观里呆了几天就要越俎代庖,代替你招呼客人了。”

    方洞天一脸褶子皱到一块,哈哈笑道:“他这人就这样子!年轻的时候还颇有少爷风范哩,文质彬彬的,现在老了就原形毕露。唐小朋友,你也坐吧……兴扬,上茶了。”

    这三人中,说起来只有老天师唐牧之是第一次见,其他两位老人,陆瑾和他熟啊,方洞天和当年在陆府上的没什么两样,瘦瘦小小的,脑袋和耳朵却是又圆又大,让人怀疑会不会压断自己的脖子,老人家说起话来倒是精神。

    陆瑾跟唐牧之耍着性子呢,懒得理他,就在一旁和诸葛栱聊家常,半晌才想起个唐牧之介绍。

    “呐,这个你们都知道了,就是唐门那个臭小子。唐牧之!这位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年轻时候不比你小子现在差,你们还没见过呢……这位是方道长,就是这白云观的观主了。”

    唐牧之抱拳一拜:“唐门唐牧之,见过老天师、方道长。”

    方洞天摆摆手,微笑道:“唐小朋友,咱们从前就见过啦,我还记着呢。”

    老天师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似笑非笑:“呵呵……小唐,我听说我那副字还被你表起来了,真的假的呀?”阳台上的灰的一人之性命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