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342节
顾昭抬眼,目光落在谢树棣身上。 真好,谢公子还是谢公子,是那偶尔会说着土气乡话,仁心仁德,脾气温和又喜欢小娃娃的谢公子。 顾昭偷偷又笑了下。 还是喜欢用大红花布的谢公子。 ...... 没有了地缚灵的束缚,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城北的惊春路。 此时夜深人静,附近的屋舍俱是熄了烛火,周围一片静悄悄。 就连那守家的大狗都缩在狗舍里,脑袋趴在前肢上,偶尔竖一竖耳朵,见没有动静了,尖耳又耷拉而下,大尾巴百无聊赖的甩了甩。 …… 惊春路,白家。 谢树棣走近。 大门上,神荼郁垒的画像闪过一道金光,金光耀眼的护着这五尺宽的门庭。 小井暗暗咬牙,薅着袖子就要往前。 谢树棣连忙拉住,只见他往前跨一步,抬手拱了拱,笑得温和。 “两位大人容禀,我和小井没有恶意,我们来白家是走亲戚看望干儿子呢。” 大门上,一左一右的神荼郁垒对视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接着,门庭处的金光收敛。 在顾昭三人看来,这门庭是大开了门户。 谢树棣欢喜,“多谢大人通融。” “客气了。”神像的嘴动了动,里头有瓮幢的声音传出。 虽然话短,语气却和气。 …… 谢树棣和小井进去了,顾昭本来也要跟着进去,这时,她的视线落在墙角处的一道影子上,目光倏忽的一顿。 顾昭凝神瞧了瞧。 就见黑暗中,墙角根的那道影子若隐若现,要不是有一顶羊皮毡帽在四尺高的地方飘忽,还真是难以注意到这墙角根里的影子。 只见那道影子的肩上搭了个布袋子,袋子是土黄色的,很是有一些年月了,布料磨得有些薄,还起了一些毛茧,明明不大的布兜子,上头偏偏打了三块大小不一的补丁。 大的那块是暗红色的,小块一些的两块是藏青色,寒酸极了。 此时,这布袋子鼓囊囊的。 顾昭顿了顿,传音给白宅里的小井姑娘。 …… 白宅里。 小井的脚步停了停,谢公子侧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葫芦髻上的小葫芦荡了荡。 “怎么了?” 小井:“顾道友说他不能进来了,要去巡夜。” 谢树棣:“无妨,正事要紧,顾道友毕竟是吃公家饭的,不若咱们随心,我们看看小晗也得回去了。” 小井看了一眼谢树棣手臂中挎的篮子,惋惜道。 “顾道友不在,咱们就请不到白老爷帮忙了,唉,真是令人遗憾。” 谢树棣好笑,“白夫人说了,白老爷最近对小晗倒是不错,对家里人也不错。” 小井撇了撇嘴。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瞧吧,要是没有顾道友的那张小肚鸡肠符箓拘着,白老爷指定还是老样子!” 就在小井惋惜的时候,倏忽的,她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的朝这边破空而来。 小井伸手,一道符光疾疾而来,正好落在她的指缝间。 “哈哈,顾道友果真贴心,急人所急。”小井看着手中的符箓,掐着腰畅笑了一声。 “走走,树弟,一会儿瞧完小晗,还得麻烦白老爷一遭呢,罢罢,这会儿就让他再多睡睡,一会儿可有的忙活了。” 谢树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篮子,倏忽的也是一笑。 这满满一篮子,确实要忙活好一会儿呢。 …… 今夜,白景山还是睡在六夫人那屋,睡之前,他颇为遗憾最近不能纳小娘子。 唉,花儿再新鲜,一直瞅着同一朵,那也是会腻的,没有新的小娘子,着实令人心里不得劲啊。 罢罢,这六夫人才进门不久,勉勉强强,含含糊糊的也能算个新娘子吧。 聊胜于无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白景山瞧着那貌美又风姿绰约的小娘子,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在梦里,他就在梦里再做一回新郎官,这,应该不打紧吧。 “......小娘子,嘿嘿......”屋舍里,白景山闭着眼,搂着被子吃吃的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小娘子叫得含糊,声音又小声,几乎是咕噜在喉头,还未吞吐就被他咽了下去。 只有他自己细细咀嚼品尝,没有人能听得清。 奈何,这屋里多出来的两个就不是人! 小井叉腰,“喔......小娘子欸。” 她拉长了声音,侧头看旁边的谢树棣,指着床榻上的白景山,快言快语道。 “瞧,咱们白老爷贼心不死呢!” “他这是又要有犯错的苗头了,那可不成!咱们这做契亲的,哪里忍心见他这般犯糊涂?树弟,你给他紧紧皮!” 谢树棣:...... 小井:“树弟?” 谢树棣好脾气:“是是,马上来。” 黄符的符光一闪而过,噘着嘴正要亲小娘子的白景山突然只觉得自己一轻,他倏忽睁大了眼睛,目光瞪着床榻上抱着被子微微翘嘴的自己。 这这......不是,他就梦里想想,就想想也不成了吗? 白景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接着,还不待他开口辩解,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 白景山只觉得自己如坠云里,如坠海里,他一直不断的往下坠,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再睁开眼睛时,白景山熟练的扑棱起翅膀,小眼睛里都是泪花。 知道了知道了! 就是梦里也讨不得小娘子,当不成新郎官!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真的都知道了嘞! 白景山眼里含着一泡泪,方才梦里的欢喜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终归是黄粱梦一场啊。 鸡舍里传来热闹的声音。 “咯咯哒,咯咯哒!” 小井将篮子朝白景山母鸡一翻,瞬间,里头的青壳鸭蛋化作一阵耀眼的青光,接连没入老母鸡的腹肚里。 小井笑道,“麻烦白老爷了。” 那厢,随着小井的话落,白景山鸡身一僵,他细伶伶的鸡脚跟着就矮了矮,接着,就见圆毛老母鸡的尾羽炸开了。 “咯咯咯!咯咯咯!” 小井欢喜一拍手,“下蛋了,下蛋了,树弟快瞧,白老爷下蛋了。” 鸡身的白景山生无可恋。 下蛋了,下蛋了...... 他该死的又下蛋了! 谢树棣笑眯眯:“瞧到了瞧到了,小井,咱们该回去了。” 小井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成吧,咱们下回再来瞧小晗。” …… 葫芦髻的小姑娘拎着空篮子,脚步轻快,上头的小葫芦摇摇摆摆,旁边,青色儒衣的青年步履稳重。 在走出大门时,他抬手对门上的神荼郁垒画像拱了拱手,笑道。 “多谢两位大人。” 画像上金光一闪而过,小嘴的地方动了动,声音瓮沉豪爽。 “小事一桩,两位契亲家好走,下回再来啊。” 谢树棣寒暄:“一定一定。” …… 两人走出了好一段路了,小井有些不解的声音在幽幢的夜色中响起。 “这次这两位门神大人倒是客气。” 谢树棣满足,“自然,小井你没有做过人不知道,这不论是街坊邻居,还是那亲朋好友,那关系就是越走越亲香嘞!” 小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