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268节
阮枝娘看向顾昭,“可能是歇下了,你们寻她什么事儿?不若明儿赶早吧。” 顾昭和潘寻龙对视了一眼,陡然想起什么,同时道了一声不好! 顾昭顾不得失礼,手中一团元炁起,掌心微微震了震,原先栓得牢牢的木门一下便开了。 窗棂处的秋风吹了进来,吹得众人衣袂飞扬,旁边,正要呵斥的阮枝娘抬袖遮了遮脸,片刻后,她搁下袖子,眼睛看着那大张的窗棂,环顾过四周,没有瞧到本该在屋里的瑜娘,不禁喃喃道。 “她这是......跑了?” 顾昭环顾了下四周,目光落在榆木桌上的妆奁,拧眉沉声道。 “不,她不是跑了。” 阮枝娘看了过去。 顾昭:“她出门寻猎物,杀人去了。” “啊!”阮枝娘局促的叫了一声,“杀人......这是何意?” “不,不可能,瑜娘手无缚鸡之力,性子最是腼腆了。” 顾昭没有应话,只抬步朝那榆木的梳妆台走去。 旁边,潘寻龙拿了桌上的剪子,将那油灯中的灯芯剪了剪,微弱几不可见的烛火跳了跳,一下便明亮了起来。 潘寻龙想了想,道。 “顾昭,她应该出去好一会儿了,瞧着灯芯,估摸还未二更天便出去了。” 那时,他们还在丁宅。 顾昭应了一声。 阮枝娘不解,但是,她莫名的有些怕,“你,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老鸨子带着龟公上来,脸上有着怒气。 “枝娘,听说你带了两娃娃上楼?” 这娃娃兜里哪里有银,便是有,回头真叫她们风尘人破了身,回头身子骨坏了,家里人还不打上门来? 别到时金子没搂着,反倒错把牛粪当金子,搂了一团恶臭回来。 也就是这时,顾昭拿过桌上的妆奁,一把打开,里头铺了一层鹅黄色的软绸,上头,十一对唇瓣摆的整整齐齐。 红唇微微勾起,带着血腥之气。 顾昭:“靖州城吃人的恶鬼,它在瑜娘身上。” 阮枝娘愣在了原地。 “不好了,晕了晕了,妈妈晕了。”龟公尖叫了起来。 众人看了过去,原来,是老鸨子晕了。 老鸨子两眼翻白:完了,全完了。 她们藏香阁完了。 老鸨子晕了,顾昭不是太在意,她正待将这妆奁阖上。 突然,顾昭似有所感觉,猛地转头,目光朝窗棂处看了出去。 幽幽鹅卵石间,一道红纱的身影抬头看了过来。 秋风簌簌,拂动她身后的红纱,就像是一层漫天飘扬的血光一般,她睫羽轻颤,看来的目光如秋水的剪影,动人又弱小。 然而,在那微微勾起的唇边,一道擦过却未擦净的血迹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心惊。 ...... 第93章 瑜娘微微拢了拢身后的薄纱,眸光暗了暗,视线扫过潘寻龙,又看向顾昭。 “道门中人?” 声音虽轻,用的还是问句,但她的神情却是肯定的。 在顾昭和潘寻龙身上,瑜娘闻到了符箓的味道。 上辈子,她的情郎便有这般味道。 瑜娘目露嘲讽之色。 道门中人......嗤,不过是一群假正经的货色罢了。 再是清修又如何,和旁的男子又有何区别,最后还不是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都是那般恶臭,令人作呕! 想到这,瑜娘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愤恨。 藏风阁二楼。 顾昭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瑜娘的唇瓣处。 那鲜嫩欲滴的红唇形状优美,唇珠一点翘,似在邀君采撷,然而,凝神去看,却又是另外一般情况。 小娘子的五官娇美凝实,她嘴巴处的红唇却是一团血雾环绕,细看内里是一片的黑,就像是空洞一般。 此时,上头血腥浓郁,红唇娇艳,显然,这靖州城已经有了第十三具尸首,不,应该说是第十四具尸首。 最早的那一具,它是真正的藏香阁瑜娘。 阮枝娘口中性子腼腆,丁万洋口中有一把好嗓子的瑜娘。 邪物,是一团附着着唇部的血煞之炁。 顾昭:“孽障,看符!” 话刚落,紧跟其上的是一张黄纸朱砂的黄符。 黄符化作一道黄光,上头有紫色的雷霆之光环绕,带着骇人的气势。 “不好!” 只这一张符箓,瑜娘轻视的心一下就收了。 她双手大张,身后的红纱在黑夜中张开,就像是一张带着血雾的大网,身形急急的后退。 她退,黄符紧随其后的逼近。 瑜娘咬唇,从怀中讨出一个东西朝半空中的符箓丢去,翠竹绣纹的帕子落地,里头陡然飞出一物。 顾昭凝神去看,那是血淋淋的两瓣红肉。 她知道,这定然是第十四个尸首的唇。 顾昭看向瑜娘的目光更厌恶了。 …… 丢出唇肉,瑜娘目露惋惜之色。 她刚刚吞食血气,特意咬下这块肉,收藏在怀中,只等着拿回藏香阁,搁置在妆奁盒中好好的观赏。 眼下,这战利品却是要没了。 只见唇肉还带着下颌和人中附近的一片肉,上头有邋遢的胡子粘连,湿腻又血淋淋,狰狞恶心。 半空中,唇肉迎着黄符,陡然的放大,黄符缠上,发出“刺啦刺啦”的雷霆声响。 “痛啊。” 一道喟叹从大唇中逸出,那是张俞林被吃之时留下的怨孽之声。 这一幕,藏香阁中的姑娘们瞧到了,各个愣在原地,吓得花容失色。 接着,尖利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层起彼伏,时不时有肉扑到地上的声音,那是花娘被纱衣绊倒在地。 很快,大家伙儿丢了身上碍事儿的纱衣,手脚并用的往藏香阁里跑去。 …… 须臾。 雷霆将大张的红唇绞灭,上头有血污落下,黄符忌讳人血,沾染了血污,黄符的符光黯淡了片刻,再追上瑜娘时,符力弱了两分。 “啊!” 瑜娘抬手将直击面门的黄符挡住。 雷霆交击,那块皮肉有焦香之味传出,她向来能狠得下心,不论是当宫妃还是当藏香阁的花娘。 见到这一幕,瑜娘眼眸眯了眯,当场举起右手,血煞之炁化作利刃,狠狠的朝粘了黄符的左手断去。 那姿态,端的是壮士断腕。 地上,断臂有血炁淌出,很快便将黄符打湿,符箓中的雷霆倏忽大盛,再下一瞬,不论是黄符还是那断臂,都化作焦灰,秋风一卷,此处无半点痕迹。 顾昭从地上的断臂收回目光,再看向瑜娘,眼里有着困惑和不解。 这......这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瑜娘的身子,它不是尸首,它还是鲜活的。 这是为何? 倘若她是瑜娘,她为何剜了自己的嘴,倘若她不是瑜娘,这又说不通,邪物和这身体如此契合,不可能还留着瑜娘的神志。 顾昭百思不得其解。 顾昭看瑜娘,瑜娘也在看顾昭。 她单手捂住断臂之处,鲜血从那纤白的指缝滴落,片刻后,她倏忽一笑,就这样,一双含情眸看着顾昭,将那沾满鲜血的手搁到唇边,探出湿腻的红舌舔过。 “小道长,你弄疼人家了。” 手指的白,嘴唇的红,还有那滴血手,一切显得诱人又诡谲的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