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244节
张立德没有说话。 因为是自家闺女在喜堂上搁了扫帚,害得他们家请了瘟,他认下了,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接下来,张立德和孙氏两人俱是沉默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两人中间的牛娃倒是很高兴,小儿不知愁,他牵着孙氏的手走路,脚步一蹦一跳,手还得摇摆起来。 …… 三人后头,恰巧将话听到的江葵娘立在了原地。 她先是怔楞,待反应过来后,一张和气的圆脸气得又红又白了。 好哇! 她就说了,是谁这般没良心,居然在她的喜堂上搁了扫帚! 她问了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家都说不知道,原来是张家出了家贼,朝自己使坏心眼的,就是大姑姐张阿月! 江葵娘怒气冲冲,脚步踩得格外大声,不远不近的坠在三人身后。 孙氏和张立德两人心事重重,连这都没有发现。 一行人到了家,孙氏瞧着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和被单,面上闪过怒气。 “葵娘?葵娘?” “怎地不把衣裳收了?” “……都到夜里了,再不收衣裳,仔细被脏东西粘上了!” 她才推开院子门,立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孙氏说的脏东西,倒不是风大灰尘大这类,而是鬼或者是精怪这些东西。 暮色起了,屋子外头绝对不能搁衣裳,回头该被这等妖鬼给借着穿走了。 再还回来时,衣裳上就带了阴炁,那会伤人的。 江葵娘沉着脸,“娘,你喊什么,我在这儿。” 孙氏回头,瞧见江葵娘的脸,她的心里猛地一跳。 这,这......这儿媳妇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了? 她的目光急急的看向张立德,张立德也瞧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想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这......江葵娘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的,阿月在喜堂里搁扫帚这事,她......听到了? 两人瞧着江葵娘,眼里有探究之意。 孙氏:“葵娘啊,你怎么在我们后头了?” 江葵娘绷着圆脸,一向爽快的声音也有些发闷。 “你们出门也不喊一声,这都到饭点了也不回来,我不放心,就出去寻你们了。” 孙氏小心,“你……都听到了?” 江葵娘反问:“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孙氏放下了心。 然而,江葵娘的下一句,直接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还没什么?”江葵娘愤怒:“爹,娘,你们到现在还想瞒我?当初我和庆喜成亲,在喜堂的吉位里搁扫帚的就是大姑姐,是不是?” “好啊!居然还商量着瞒我,娘你还教牛娃撒谎!你们,你们这是心里藏了什么祸胎?” 孙氏也有些怒了,“什么叫做我们藏了什么祸胎,牛娃也是我的孙子,我和你爹能藏什么祸胎了?” 江葵娘气得胸膛起伏,耳旁的麻姑叶耳珰晃得厉害。 孙氏:“既然你也知道了,那这事儿就到这儿了,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要咒什么祖宗十八代了,事儿是阿月做的,你咒她祖宗十八代,咒的就是我和你公爹!” 江葵娘想着自己那几年没怀孩子,话里话外被公婆嫌弃,又想起牛娃这孩子刚生出来时,那比寻常孩子差的身子骨,心中又怒又恨。 “娘!”江葵娘悲愤,“这不公平!” “我说这事算了。”孙氏耷拉着脸,寸步不让。 江葵娘拿眼睛瞅张立德,显然是想让他说句公道话。 张立德面皮抽了抽,他如何能公道?另一个事主,那是他大闺女儿呢。 “家和万事兴,葵娘,这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 江葵娘咬牙,“不成,怎么能算了!” “她作甚要在我喜堂上搁扫帚?别说她不知道扫帚会请瘟,污了吉位,这是婚礼的忌讳,她比我和庆喜先成的亲,她肯定知道!” 张立德和孙氏没有说话。 “说啊!你们倒是说话啊!”江葵娘气得不行,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下发起了怒,顿时更大了。 “阿娘,我知道。”牛娃怯生生的开口,“你别生气,我和阿娘说。” 孙氏虎脸:“牛娃!” 牛娃不理,他噔噔噔的跑到江葵娘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抬起头,认真道。 “姑妈和阿奶阿爷哭了,她说,她也不想的,表哥那时候刚刚生,要是阿娘有了我,表哥该没人疼了。” 他想了想,磕磕绊绊的补充道。 “还,还有生肖相忌,姑妈说,最好我要小表哥几岁。” 江葵娘倒退两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这,这何等的恶心肠? “娘?爹?这样了,你们还要瞒着我?” 孙氏绷脸,“都多久的事儿了。” 张立德也皱眉,“唉,家和万事兴。” 江葵娘气不过,“不成,我得找她说理去!” “回来!”孙氏怒道,“我和你公爹的话也不听了?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江葵娘回头瞧了公爹和婆母一眼,别着脸又往外头跑去。 她得讨个公道! …… 孙氏气得跺脚,“可气死我了,反了反了,婆母和公爹的话也不听了!” 暮色起,夜色慢慢的侵蚀玉溪镇,孙氏又瞧了外头一眼,再气愤,也只得转身先去收院子里的被单和衣裳。 她抱着一堆的衣裳和被单,剩了几件在竹竿上,抬脚往屋里去。 牛娃踮脚,着急了。 “阿奶,娘的,娘的衣裳没收。” 孙氏撂下脸皮子,“收什么收!别收她的,让她回头自己收自己的!” 牛娃犟道,“要收要收,阿娘是一家人,天黑了,一家人的衣裳都要收起来。” 显然,他耳濡目染,也是知道夜里要收衣裳的。 孙氏怒道:“她都不听话了,哪里还是什么一家人,让她回头自己收!” 牛娃眼里涌出泪,片刻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第85章 (捉虫) 孩子的声音尖细,就算是男娃娃,哭闹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也是格外的刺耳。 孙氏绷着脸做自己的事情。 她将衣裳搁在床榻上,侧坐在床沿边,动作利索的一件件折叠起来。 叠被单时,这东西大件,她低着头将它往床榻里抖了抖,宁愿麻烦自己,也没有寻张立德搭把手。 张立德背着手进来,他瞧着屋内昏暗,拿着火折子点了桌上的油灯。 再抬起头来,听着外头牛娃的哭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婆子,娃娃这么一直哭也不成,你就去哄他一下吧。” 孙氏将衣裳一扔,眉毛倒竖。 “哄什么?这娃娃果然还是亲着阿娘的,我不给他娘收衣裳,他就拿哭嚎来要挟我!” “要哄你自个儿哄,反正我是不会去给葵娘收衣裳的。” 她顿了顿,又提起了由头,面上带上了数落。 “老头子,你说,咱们家庆喜成婚这事很久了吧,有没有十年了?” 张立德点头,“差不多。” 孙氏继续:“都这么久的事儿了,左右现在家里也太平了,今儿阿月也和咱们赔礼,还提了这么大一条的熏肉让咱们家来。” “她哭得那般伤心悔恨……我这做阿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唉,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它就该算了。” “她葵娘还想怎么着?喊打喊杀吗?要不要阿月这个大姑姐给她跪下赔礼?” 孙氏越说,肚子里越是气怒,胸膛起伏,脸上带出了凶意。 果然,这外来的媳妇就是和家里心不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张立德叹了口气,“旁的事儿,我这做公爹的就不多说了。” “只一点我要说葵娘,她这样不管不顾的走出去,牛娃哭这么大声,太不该了!” 他从窗棂处朝院子看去,牛娃还站在院子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