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爱你，但我必须远离你(5)

    起初我是半信半疑爸爸那里有精神疾病的遗传，但我还是去掛了相关的门诊，去做精神科遗传因子的检查，我想要否认妈妈推论的结果，毕竟我碰触护理好多年了，也看了很多精神疾病的书，从来都没有读过有这种精神疾病的遗传。

    但等待报告的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医生跟我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后，会传简讯通知我，我有特别跟医生说妈妈提出的那些推断，医生说他会特别注意，但他认为我看起来应该是不会有。

    「婆婆。」我拍着婆婆的肩膀，但她却双眼空洞，昏昏沉沉，对我的呼喊完全没有反应。

    「她昨天就这样了吗？」我对着护理师问道。

    「对啊，而且她都是一直睡着，即便醒来了，还是没有反应。」护理师观察着婆婆的一举一动。

    毕竟婆婆的状况每况愈下，在我临床几年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快要离开了……

    在隔天果然不出我所料，婆婆在昨晚夜深人静时悄悄地离世了……

    我和姚正顏及林禹耀来到疗养院，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助，没想到我们人才刚到二楼，就有一道激动及愤怒的吵闹声从婆婆原本居住的房间传来。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婆婆没有任何留下遗產或钱财，她住在疗养院的钱都是我用我的薪水出的。」崔浚寧双手抱胸地说。

    一位中年大叔带着妻小佇立在崔浚寧面前，他完全不相信崔浚寧的话，「你根本是在说谎！这个老太婆怎么可能没留下遗產给我们，分明就是你私吞。」

    但崔浚寧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怒火中烧的反呛，「你不要故意装作自己对她很好，以前上来看她也只是想要钱而已，她如果不给你钱，你就会对她百般嘲讽，当你知道她得到失智症后，你就完全不想理她，连打个电话都不肯，然后你从刚来到现在，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孝顺的儿子，要这里的护理师和看护评评理，不觉得很可笑吗？」

    「就算婆婆真的有留下遗產好了，你有资格吗？」崔浚寧冷冷道。

    没想到那位大叔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差点吐血。

    「看来你真的有私吞！」感觉下一秒，那位大叔就会激动地往崔浚寧的脸上挥拳。

    「爸爸，堂哥说的没错啊，你从来都没有看过婆婆。」稚嫩的童音在他们之间响起。

    「你看看！连你儿子都这么说了。」崔浚寧附和道。

    他顿时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去告你私吞财產！」

    崔浚寧不以为意，显然没在怕，「好啊，你有本事你就去告，顺便再请人去查一下我每个月的薪水支出都去哪了。」

    「真是没大没小，难怪爸妈会死掉，没有父母的小孩真是可悲。」他丢下这句话后就带着妻小头也不回地离开。

    崔浚寧全身无力地坐在床缘，林禹耀坐在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关心道，「你还好吗？」

    「没事的，就一个只会出张嘴的恶亲戚。」崔浚寧的脸色憔悴。

    「他刚刚讲话实在是有够过分。」姚正顏不爽地说。

    「我等等要搭车回去以前的家，我想要收拾好婆婆的东西后，在她丧礼那天烧给她。」崔浚寧黯然无光地说。

    「暄彤，我和禹耀会去参加婆婆的丧礼，你要一起来吗？」姚正顏靠在我房间的墙上。

    「在哪一天？如果我可以排假我也要去。」我打开手机的行事历。

    姚正顏紧抿双唇，沉默片刻后，「丧礼办的场所，刚好就在今山高中附近，那天不只会有我们及崔浚寧的亲戚，还有以前他在今山高中的好朋友也会去，我们知道你之前不好的记忆，所以你如果不想来也没关係，崔浚寧和林禹耀也能理解。」

    「这些事情都过好几年了，而且我只是去参加丧礼，很快就结束了。」我心平静和地说。

    我跟着姚正顏搭乘高铁来到熟悉的土地，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景物依旧，但人事已非。

    在丧礼现场，我看着婆婆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充满活力，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认为她虽然人离开了，但是我相信她的灵魂一定会陪在崔浚寧身边。

    我见到了很多崔浚寧那里的亲戚及他以前高中班上的同学，他们有些人泪流满面，有些人则是静默不语。

    那些痛哭失声地亲戚让我感到假惺惺，明明这几年我去过疗养院这么多次，从来都没有听那里的人说过有除了崔浚寧以外的亲戚去看过她。

    然而崔浚寧站在婆婆的棺材旁，始终静默不语，他从丧礼开始到结束，从未掉过任何一滴眼泪。

    「真是冷血，这个老太婆照顾你这么多年，一滴眼泪都没掉。」之前在疗养院与崔浚寧吵架的大叔鄙夷不屑地嘲讽。

    「对啊，她这一生都浪费在他身上，自己的下半生都无法快乐过活。」

    「没办法，谁叫她当初不听劝。」

    那些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婆婆的不是，忽然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叔听不下去衝到他们面前，「你们来参加丧礼不安慰崔浚寧也就算了，还在那边批评婆婆的不是，你们就只是带着哭脸的面具而已，想必在天上的婆婆也不稀罕你们到来，不想要浪费时间的就赶快滚！」

    他震耳欲聋的骂声让那些亲戚顿时吓一大跳，随后他们就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那位大叔的嗓音让我感到熟悉，我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身旁，他一开始眉头一皱地注视着我，但接着他却忽然惊呼，「你是……姚暄彤？」

    我点点头，「老师，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