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竹棉

    又往前走了十数步，前面竟真有两个人影在说话，满月顿住，一摸额头，一脑门子的冷汗。

    且听见其中一女声道：“成公子快回去吧，这么晚，叫人瞧见不好。”

    竹棉？她叫对面“成公子”，是成子渡？

    满月惶恐的捂住嘴，就着她俩手中那一点子微弱的烛光，瞧见那成子渡竟上前大喇喇的抱住竹棉道：“不能再待一会吗？”

    若是往常，满月自会冷静下来，往日也不是没碰见过这样龌龊的场景。

    可，这是竹棉啊，她脑子像是炸了一般，想到往日那些丫鬟偷情的下场，更是淡定不下来。

    “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满月怒不可遏的走上前去，欲将两人分开，对着成子渡劈头盖脸的骂道：“成公子也是读书人，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书上说的礼仪规矩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满月自不会说两人举止亲密，在她眼中，只觉得是成子渡这个登徒子在轻薄竹棉。

    竹棉没想到这会子是府内人吃晚饭的时候，竟也有人在这里，且这人还是满月，自满月出声呵斥，她就吓得要将手从成子渡手里抽回去，奈何对面那人死死拽着不撒手。

    “满月，满月，我求你，今日都是误会，我自向你解释清楚，你别为难成公子。”竹棉一边挣脱开，一边告饶。

    “竹棉！”满月气急，大喝一声，反应过来后又放低声音，恨铁不成钢道：“咱们家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你怎么知法犯法呢你？”

    竹棉此时又羞又愧，往日的伶俐泼辣也瞧不见了，只期期艾艾的默默流泪，又盼望满月能放过他们俩。

    那成子渡也不知是脸皮太厚还是有恃无恐，被捉住没跑走，反倒还有些担当，替竹棉求情道：“满月姑娘，你……你别为难阿棉，都是我的错。”

    “你给我闭嘴！你这不识好歹的登徒子……”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此刻成子渡已经不在这里了，满月只恨不得生啖其肉。

    “满……满月，是我要缠着成公子的，与他无关，你……你就当今晚没瞧见我们成不？我俩今后绝不再见面了，满月，姐姐求你。”竹棉从来没见过满月发这么大的火，往日最温柔淡定的一个，如今像个猛兽般吓人，她心内更是害怕，双腿一软，就跪倒在满月面前。

    “阿棉？”成子渡虽也羞愧，可像是没想到竹棉会这么说，立下慌乱着就要将竹棉扶起来，像是对苦命鸳鸯，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快起来，要受罚也是我来担着，快起来。”

    满月从刚开始心内慌乱的不成样子，到这会见两人一来一回的，又镇定了下来，略一思量，对着竹棉软下语气道：“行了，今晚这件事我暂时就当没瞧见。你先回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竹棉不欲答应，怕成子渡受满月为难，期期艾艾的还想着求情，满月没好气道：“我不会吃人，只是几句话而已，你先回去。”

    还是成子渡再三劝阻叫她先回去，竹棉才一步三回头的往怀霁院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那边的花圃吧。”满月四处打量一番，这里黑蒙蒙的，恐吃完饭的丫鬟婆子路过瞧见说闲话，索性往那有烛火照明的空旷地方去说话，大大方方的也不招人嫌。

    那成子渡拧着眉点点头，跟着满月往那边走。

    “你可知，竹棉是什么身份？”满月沉着脸，第一次就着烛火细细打量成子渡的脸。

    难怪竹棉会喜欢上他，长身直挺、温润如玉，浑身书卷气质满满，只叫此刻的满月看着，无不透露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登徒子样。

    “阿棉是林家的丫鬟。”那成子渡抿着唇，认真答道。

    “你还知道她是我们林家丫鬟？”满月不由得气上心头，又怕招来别人侧目，又放低声音，道：“她不止是林家丫鬟，更是我们少奶奶身边的贴身丫鬟，你这么做，被别的人发现，岂不是害了她？害了我们少奶奶？”

    “我……”那成子渡有些着急，想要解释什么，又挫败着低下头。

    满月也不搭理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冷着声继续道：“她一个丫鬟，在这府里生存，本就艰难，不敢行差就错一步，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发现，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是被发卖出去。

    而你，”满月看着成子渡那错愕的脸，忍气道：“与她的事被发现，不过就是被人说一句风流韵事罢了，往后该娶妻纳妾还是照旧，一点也不会受此影响，恐怕世人还说一句都是寻常的话来。”

    这一通话堵的那成子渡脸色白了半天，嘴里解释道：“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喜欢？喜欢值几个钱？喜欢能保命吗？”满月冷哼一声，认真道：“你和我是老乡，咱们本该各自认清身份，可今日，我却不得不说一句僭越的话来，成公子，你这不是喜欢她，你这是要毁了她。

    今日这件事，我自会当做没瞧见，你们往后也不必再相见了，竹棉也不会去你屋里当差了，还望你能放过她。”满月平静的说一句，说完，也不再看他的反应，直接转身，打算回去。

    走了好几步，可步子却没有迈多大。

    说实话，有了白天相看的事情，满月有私心，她发现他俩的事情，第一反应是震惊，证实了自己前些天的猜想，第二反应是要看看这成子渡有没有真心。

    所以，心里还是有几分期望这成子渡能叫住她，告诉她是她小看他了。可是，都走了有一百多步，身后还是没动静。

    “站住！”那成子渡见满月走出老远，有些着急将人喊住，满月顿住了脚步，却不肯回头，他就小跑去她面前，道：“你这话不对。”

    “怎么说？”满月心里隐隐有些期待，面上依旧平静的问一句。

    “阿棉是个好姑娘。前些日子，我生了风寒，病的一塌糊涂，药石也吃不进去，加上科考屡次落榜、家道中落、亲人也一一离去，我当时想的是，不如就这么去了，也算是解脱。

    都是阿棉开导我，替我难过，药石都是阿棉一勺一勺喂我的，我这才知道，除了幼时母亲的关爱之外，我活了二十五年，竟也有了对我这般细致耐心的女子。

    病好后，我自向阿棉表明了心意，她起先不答应，后来也是在我的纠缠下，她才答应照顾我一阵子，所以，这情自我而起，也该自我而落。”那成子渡的面容时而温柔时而坚定，叫满月也有些侧目。适宜与不迟的丫鬟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