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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两天的学术论坛结束后,梁从深马不停蹄赶去新州。

    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冗长疲沓,梁从深反而精神抖擞,怀揣着隐隐兴奋和期待。

    自昨天中午谢佳菀去同学会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过联系。

    梁从深猜测她在那种环境下不可避免喝多了,而他除了偶尔一两句问候也没有再过多“骚然”她。

    他原本和她说最快也要周二早上能回来,但他提前结束行程,周一傍晚就能抵达新州。

    很期待她一脸懵懂站在家门口看到他出现的瞬间。

    梁从深当然考虑过她父母的存在和反应,但分别两天,如数年之隔,他很想冲动任性一回。

    下飞机后,他第一时间打开网络,可与她的聊天界面还是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反应,显得他几条绿色对话框异常孤零。

    因为有谢敬文亲自驾车和她一起回新州,所以安全问题不需要梁从深过多担心。但过去二十四小时,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失落。

    虽然觉得不爽,但他没多想,决定给她充足的醒酒时间。

    再急不可耐,梁从深也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于是他决定先回一趟奶奶家,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而且飞机落地时间尚早,而他呢,是计划踩点到谢家,这样好客的谢敬文和刘芝秀必定会留下他共进晚餐。

    覃老太太见到孙子,老花镜都险些吓掉,一个劲儿拉着他嘘寒问暖。

    “怎么自己跑回来了,你爸你妈呢?”

    “学校工作不是挺忙的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晚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看到合不拢嘴的老人家,梁从深心虚又愧疚。

    他爷爷很早就去世了,覃老太太和一个护工阿姨独居在新州,几个孩子分散各地,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宅齐聚一堂。

    三个儿子都遗传了老爷子的不良基因,赌的赌,嫖的嫖,唯一有出息的梁远山早几年因为贪污入狱,又风流成性,婚姻一地鸡毛,没少让覃老太太操劳。

    也就是这三五年,老太太似乎老得特别快。梁从深自过年后再见她,明显感觉她头发又白了一度。

    “奶奶,今天晚上我不在家陪您吃饭了。明天,明天啊,我给你做饭吃。”

    老人家闻言显然有些失望,但听到他明天还在新州,眼睛里的光又瞬间亮起。

    瞬息变化,看得梁从深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人家活到这个年纪,早就没什么盼头了。无非就是盼望后代安康,逢年过节能多陪伴自己两天,有人说说话。

    “你呀,也二十五六,老大不小了,你爷爷像你这个年纪,你大伯二伯都满地跑了。知道你平时工作压力大,但也别一得空就找你那帮狐朋狗友喝酒,知道没!”

    梁从深摸鼻子笑,搀扶老人家坐回沙发,又亲自帮她调了个电视频道。

    狗血剧场,音量轰炸,却人情烟火味十足。

    冲了个澡,换身干爽衣服,梁从深出门的时候,神采飞扬,完全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奶奶,给您找个顶好的孙媳妇怎么样?”

    覃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他出神。

    梁从深完全遗传了梁远山的优越皮囊,从小到大与生俱来的潇洒劲儿,一张嘴能说会道,哄得老老少少都心花怒放。

    覃老太太其实至今都担心他和他爹他爷一样,又是个花心放浪、有样没心的坏男人。

    但梁从深似乎从选择医学教授这个行业开始,就在无形中打消旁人的猜忌也好、担忧也罢,至今还算老实。

    “好啊,你小子,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

    梁从深在玄关换鞋,朗笑出声。

    “放心吧奶奶,我们是两情相悦。”

    舌尖缱绻出蜜,他自己都被这个美好的成语震慑得心头跳动。拿上外套往肩头一甩,举手投足,迷人风雅。

    附近有一所初中,是他的母校。恰逢下班放学高峰期,呼啦啦穿着统一制服的中学生成群结伴涌出街道。

    落日飞霞,青春气息涌动,伴随阵阵桂花香,汇成清爽的晚风,迷醉人心。

    停车让行的时候,梁从深看到一辆辆不守规矩的小电驴从车缝中穿行而过。

    车上的人打口哨、笑语不断,似乎在向他们这些开名车的人示威:事业有成又怎样,开上百万的车又怎样,还不是被堵在这里。而我们开电动车的,能不受拘束地自由驰骋。

    行道树下有一对情侣,女生穿着男生的校服,手里拿着小零食吃,快走到他们的电车前,男生突然蹲下来,手法娴熟地系上女生鞋面散落的带子。

    梁从深支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远观。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他忽然就轻笑一声,随即长舒了口气,胸中的郁闷顷刻散尽。

    世界上哪有每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两厢情愿的。

    不过梁从深不羡慕嫉妒这样的佳偶。

    他身边有很多兄弟经常和各色女人一见钟情,打得火热,可不出三两天,就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他庆幸与谢佳菀兜兜转转最终还能相逢相爱的同时,也无比感恩。

    感恩老天,感谢当初死皮赖脸的自己。

    时至今日,他都依旧清楚记得和她告白的那天晚上,她听到他说自己从十三岁就喜欢她,眼睛足足瞪大两倍,自然的野生眉紧蹙成浪,骂他一句“神经病”扭头就要走。

    估计心里在想:十三岁?这小子才上初一吧,可他们从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他喜欢鬼啊。

    谢佳菀后来也如实跟他说,那时候她细思极恐,一下觉得他变态,一下又觉得他是浑劲犯了,学他爸四处留情,一天不招惹女孩子就不舒服。

    她暗道倒霉,遇到混混也就算了,本来以为从天而降的弟弟是救星,可没想到是豺狼虎豹。

    偏偏她慌不择忙上了他的车,成了他那天的招惹对象。

    她说得没错,他就是浑劲犯了,一把把惊慌跳车的她抓回来,摁在车身。

    他就是气不过,她怎么能忘记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两年前,不是什么小学三年级。

    而且刚才他问她“佳菀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时她的木讷反应,像是对他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后来在路上走的时候,他喜欢牵她手,然后贱兮兮地故意招惹她。

    “老子对你是一见钟情加两年暗恋,不像某人,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她那时候特别容易脸红,害羞的时候,连带小巧剔透的耳垂一起,晕成红粉色,可爱极了。

    “咦?一见钟情,那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八岁,你那会儿就喜欢我啦?”

    她像长期被压制的人突然找到了漏洞缺口,迫不及待地反击。

    得意洋洋,扬起小下巴,眼睛又清又亮。

    他的眼神向来很有压迫感,黑黢黢一片,让人承受不住。

    遭难前,她心有预感似的一下甩开他的手往前跑。

    冷不防被他轻松追上,清爽温暖的皂香扑了她满怀。

    “是啊,佳菀姐,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他的初中和她所在的高中相隔大半个城区,他闲出屁了才会一个人骑电动车在她们晚修结束的时间点到附近瞎晃。

    他这么直来直往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就怕影响她高考,本来想安安静静当完两年护花使者再表明心意,也算功德圆满。

    可那晚偏偏让他撞到几个不长眼的,让他愈发确定,她只能是他的女孩,他容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

    谢佳菀抬手握住他横抱在脖子前的小臂,左右晃了晃,在他怀里转身的瞬间,被绚烂的夕阳迷了眼。

    “有多喜欢?”

    她佯装随意,垂眸玩他从小佩戴的玉坠链子,但手中凌乱的动作出卖了她内心的忐忑。

    她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被万众瞩目的男孩追求。

    这个男孩还对她说,他喜欢她很久了。

    就是那瞬间,梁从深在心里下定决心:从今往后,有他在日子,绝不会让她产生任何不安和惊疑。

    “别怕,有我在。”

    他答非所问,沉缓坚定的清朗嗓音,让谢佳菀泪光闪烁,主动踮脚亲吻他。

    两年前,梁从深上初一,跟随杜绮丽到一友人家吃饭,地点刚好是谢家所在的小区。

    他们下车往大门走,正发愁没有门禁,侧面传来爽脆的招呼声。

    “绮丽啊,好久不见!”

    梁从深转头,一眼看到跟在刘芝秀后面纤瘦单薄的身影。

    女高中生,应该穿千篇一律的丑校服。

    可当年被虫子吓得失声惊叫,赌气一天不吃不喝的“大脾气”姐姐,穿淡绿色的长裙,长发披肩,笑容温婉。

    跟着刘芝秀叫了一声“阿姨好”。

    眼神不在他身上,大人们也专注热聊,没注意到他。

    梁从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念头是:她上高中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然怎么会打扮得这么漂亮,看都不看异性一眼。

    终于,要进门的时候,杜绮丽推了他一把。

    怒其不争,“啧,怎么不叫阿姨好,姐姐好。”

    她和刘芝秀相视一笑,饱满的唇粉红透亮。

    站在那里,就是春天的樱花。

    “阿姨好。”

    “佳菀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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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阿姨是刘阿姨还是宋阿姨

    但记得姐姐是“佳菀姐”

    回忆部分走穿插式

    如果大家想看更多我之后会在番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