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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何以为计,度汝为安?

    红寡妇送走两人,提起轻纱悠闲的踱到床上慵懒的躺下,随着帘幔的放下遮去了她那双冰冷勾魂的眸子。

    至于屋顶破出的窟窿,一时半会便由它露着,斜地里一眼还能看看星子月光什么的,似乎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她笃定此回不会落空。

    屋顶的不速之客,她知道,常帶子也知道。所以才有了常帶子那不甚友善的眼神,亦有了自己那不着边际的一番话。

    只是虫子不开窍,险些误了她的大事。

    还好有常帶子配合,才能顺顺利利把这出戏做完。

    至于来者是谁?

    不在前者,即是后者。

    只不过不得不承认一点,虫子那货蠢归蠢,然其顾虑亦有可取之处。别说他不相信素鹤能闯过毒雾大泽,就是自己,这点亦是吃不准。

    可她私心里却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概因素鹤自踏入欲海天以来,其成长的太快。尤其他这种成长,是在几近孤立无援的逆境之下。

    当初邀月峰时,照红妆派群芳台的花中影、雨酥儿前去截杀。截杀不成才改为刁难、暗中使坏,然彼时的素鹤在面对雨酥儿时尚且能游刃有余,可到了花中影,险些就折在荒野。

    但很快,他在万隆城外有了和虫子对掌的实力。胜负姑且不论,然提升是毋庸置疑,这点他们也不可否认。

    再到后来种种,他更是进步神速。

    看着每次危机重重,却次次都能死里逃生。

    都说实力很重要,运气亦是实力的一部分。然一个人光有运气没有足够的能力,她不信这种实力能走多远。

    素鹤,显然没他们看的那么简单。

    而且,黑嵋已经出世。他们若不能再抓紧机会做出成绩,岛上必然会借助已经开启的封印派遣新的人员来替代他们。

    到那时,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回岛上接受惩罚,要么死。

    前者生不如死,后者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必须得赶在黑嵋出手之前把事情解决。

    目下的情势而言,素鹤就是那个契机。

    盯住他,便有一博的机会。

    至于照红妆?哼……那就一条喂不熟的毒蛇,谁吃谁都不一定。

    思及此,她半垂的眼眸射出精光,对往后的变化开始期待起来。

    喃喃低语道:“照红妆,就让老娘看看,是你技高一筹,还是我谋胜半子。”

    说罢,缓缓合上眸子。

    按说,出了这种事情她应该对住处布下结界。可她没有,非但没有,除了关上的门,她这里大有敞开之势。

    为的,当然是引目标再上钩。等着对方去而复返,好坐实她的判断。

    可惜,素鹤并不打算入彀。

    早在他见到那两名仙者时,便已经起了疑心。再加上对方一直似乎都是有意引他过来,当下更加不敢大意。

    是故红寡妇言两人言语乃其所授之时,一切不合理就迎刃而解。

    只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照红妆也开始怀疑墨如渊和云行雨是解印人,如今又多了三邪。

    换句话说,日后愈发多乱。

    回想三人言谈种种,他不觉得对方完全不知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常帶子的眼神,以及红寡妇后面的反应,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一早就暴露了。

    然既已暴露,却还要装作无事说给自己听?那就表明,对方是有意为之。诚然墨如渊身份几乎可以肯定,但云行雨他们还无法断定。

    且红寡妇有一言很对,照红妆尚且不能一击必杀,他们同样不可以。如此一来,云行雨相当于没有可拿捏的短处。

    如此人物,若无短板掣肘牵制起来将会很棘手。

    因此,如无意外,红寡妇是想借自己的手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休门……

    想到这里,他伏在树杈上打量了眼红寡妇住处,随即借着朦胧的月色悄悄遁离。

    躺在床上的红寡妇眸子倏然再度张开,然仅是一息后再度闭上。

    哼,本座不管你是谁?

    来了,往后就由不得你。

    你不去,本座也会让人逼你去。

    无论如何,休门必须拿下,云行雨也必须献祭。

    素鹤走的很快,也很小心。

    但就在他快要到达毒雾大泽边缘时,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顿时气氛飙至顶点,森冷而又诡异。

    看着眼前的人,四野周遭瞬间肃杀。自行岩踪、缉云天等遇害,原以为御魂门凋零至极。

    想不到竟然还有人尚在,只是眼神空洞的仿若死物。浑身凛凛杀机,荡荡邪气上下纵横。

    一看,就有问题。

    遂现身道:“阁下是专成来候在下的?”

    对方不语,神色漠然,眼底奏杀。

    不及回话,那一剑竟是破风裂空,直向其颈间而至。

    既有致命,也有警告的意味。

    而素鹤心有所疑,应对之间只退不还手。拂袖缠住剑身,抬掌疾缠而上,厉声道:“阁下姓甚名谁,敢问是御魂门哪位仙友?”

    熟料,对方依旧不答。

    见他掌风逼至心口,旋即弃剑后仰。待得一招落空,即挺立而起,长剑再度自动回至其手中。

    随即一式斜月挂枝,卷起千堆落叶。登时遮蔽星辰,本就不甚明朗的视线瞬间难辨南北。

    就在这一瞬,倏的一剑破出,铮铮袭向素鹤心口。

    素鹤蹙眉,然这回没有闪避。

    空手接刃,复擒其腕。借势欲夺其剑,再以灵气一点正其心。

    然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冰冷没有反应的人突然间似乎有了抵触。抬手挡住剑指侵袭,复提剑猛攻。

    口中更是发出沉沉嘶吼,喉声压抑而痛苦。如同困兽濒死的挣扎,又如绝望之中求死不能。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中间茫茫,无所依。

    说的,大概便是这般。

    而素鹤却趁此瞧出其中有异,登时不在藏招,一式灵气一点正天罡,快如闪电的点中其眉心。

    不料其体内骤然生出一股可怖之力,砰的将之逼退数步。

    暗道,果然有猫腻。

    随疾步上前,欲问个结果。

    怎知,那人却极是痛苦的低吼道:“快走。”

    素鹤不疑有他,身形快速没入毒雾大泽。

    前脚刚走,后来那人便抱头扑通栽倒在地。满地打滚不说,又爬起来拿头用力撞击旁边的青石。

    但他是魂体,这种方式不能减轻他半分痛苦,反而让他痛的更加暴起。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林间的人才施施然走出。

    冷声道:“怎么?都这么久,你还不肯臣服?”

    地上的人气息奄奄,头发早已凌乱的不成人样,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比雪还要惨白三分。

    听到问话,空洞的眸子依旧空洞,可也给出了他的回答。

    这让常帶子怒从心起,恶自胆生。抬脚重重的踩在其头上,来回碾磨,阴狠狠的道:“御魂门还有一人,本座会让你亲手完结他,再给你们短暂的时间相认。”

    说罢,侧眸道:“这就是不臣服的代价。”

    话音一落,即是脚尖发力,一脚踢在其下鄂处。

    登时,人在地上翻了好几圈。

    直到,撞断几颗拦腰粗的树,这才轻飘飘掉下。

    空洞的眸子,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身体的疼,显得不值一哂。

    魂气在下一瞬,开始隐隐溃散。

    常帶子眸光突然一狠,厉声道:“想死?做梦。”

    拂袖卷起人纳入袖中,即往回走,倒是素鹤,明知其未走远,可他不追。

    原因无他,他让陆飞守住此处为的便是做戏做全套。

    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懂得珍惜。消息也是相同,方才的谈话想要骗过正道中人容易,骗素鹤太难。

    所以,在离开红寡妇那里时,便做了两手准备。

    要的,即是这有备无患。

    务必使素鹤即便不入彀,也绝难逃出他们的掌心。

    况且以素鹤为人,陆飞的出现他正好可以使其自乱阵脚。

    云行雨、墨如渊若不够使其动摇,那就再加一个古明德。

    就算他千手千眼,届时也难免顾此失彼。

    只是计划虽好,然意外却差点坏了对陆飞的掌控。若非自己及时出手,这把刀就算废了。

    而更加可恶的是,事到如今地狱之花的吞噬居然还没有磨灭其心智。

    即便其现在形如泥偶,内在深处仍保有一丝清明。

    不禁想问,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信念?

    既荒唐,又卑微。

    却又让他执着如斯,真真可笑。

    素鹤隐在毒雾之中,忍着毒气侵蚀,静静的看着陆飞被带走。

    心头有无数喧嚣,让他找陆飞问个明白。

    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方转入来时路。

    茫茫大泽,出来远比进来时要轻松。想来也是三邪有意引自己入局,故让自己讨了个便宜。

    等出了毒雾大泽,发觉外头已经是微微放白。

    回首之间,心头越发沉甸起来。

    来的时候寄望与此行能有所获,如今所求皆得他却无丝毫之快意。

    出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也清楚红寡妇、常帶子算计的是什么。m.zwWX.ORg

    倘若仅仅是前面的,他自认尚有几分把握。些许计谋,还不会放在眼里。

    想借自己的手找出休门,那是万万不可能。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御魂门还有“活口”。

    自己可以做到守口如瓶,然依三邪的作风,哪里会放过此等机会。也许,早在很久之前,对方打的便是这么个主意。

    该说他们预谋深,还是说有远见。

    他自嘲的笑了,低低一叹默默前行。

    那天际一丝将现未现的曙光,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将明不见明,至暗犹有光。

    别的都好说,然他不晓得消息传到古明德耳中会怎样?

    那是一个视师恩如命的人,假使他知晓宗门尚有人幸存而人又落在常帶子手中?莫说此地是龙潭虎穴,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搏命一闯。

    更别提,之前还以不灭之烬诱其暂待楼里。前有杀师灭门之仇,后有同门被囚,到时候各种理由怕也无用。

    对方若有意放出消息,后果显而易见。

    倏的驻足,抬眸望向冉冉浮现的红日。

    师兄……拂弦的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