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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小时候的曲子

    王镗看着战阵上纷乱中有序的迹象,终于开口道:“传令,用投石机、床弩协助前线步军!”

    “得令!”

    少顷,宋实纶拿起印,在一张纸上一盖,递到一名文吏手里。很快那文吏带着两骑背上插着黄色三角旗的传令兵,急匆匆地策马奔出。

    此时投石车、床弩阵地上,指挥的武将接过军令一看,转手递给一旁的军府幕僚,当即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喊道:“中军传令!各营作战!传令投石机各队,准备射击!”

    在叫喊之中,众军干脆地把石弹放进了投石机的弹袋中,三十多座投石机已经蓄势待发。听到“哐”的一声锣响,大喊声传来:“放!”

    “轰!轰!轰!轰!—”

    如同雷鸣般的震响陆续响起,大地都在战栗。

    缓坡上,只见投石机的主杆一排依次腾起,弹动间石弹飞出,声势巨大。不过石弹飞得并不快,个头又硕大,以眼睛看得见的模样飞向半空,凭借重量向幽军人群里落下去。

    近百斤的石头从半空落下去,下面是队形密集的幽军步兵,蔓延一片都是人。石炮随便都能砸到人,只有数枚砸在了方阵之间的空地上。

    三十几台投石机向敌兵密集人群里一轮齐射,敌兵顿时死伤数十人!

    石弹落在干燥坚硬的黄土沙石之间,砸得白雪四散,尘土飞溅,仿若爆炸的烟雾一般!有的径直砸到了人,有的砸裂了,石块飞溅而起,周围运气不好的一两个人就会被撞伤。

    不过投石机的攻击着实让幽军步兵一阵慌乱震惊,好几百米外就打到他们了,一般士卒始料未及。

    场面十分恐怖,雪地里,一名幽军士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脑袋都碎了,血肉白浆溅了一地。另一处更是,血淋淋的肝和肠子都在血泊中。有幽军士卒在撕心裂肺地捂着被石块撞伤的脸颊惨叫。

    幽军刚刚上前的大片方阵里,各处都产生了一些混乱扰乱,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人们抬头看着天。

    不过唐军的投石机就响了一通,便沉寂下来,三十几架投石机,只携带了一营五百多人,一轮下去,重新上劲和装填也很麻烦。

    但这也是有效果的,第二批次的敌兵被石弹震惊了一会儿,打乱了轮换进攻的节奏。唐军前线打退面前的敌兵,赢得了喘息之机,各百将急忙指挥人马成纵队向后撤。上边第二梯队各都则以横队前进,各都之间有间隙,让前方的纵队后撤。

    王镗依旧眺望着对面大片骑兵上方的山头,那里站着人。两边相隔甚远,却离着一处宽阔的山谷,似乎在两厢对望。

    投石机的声音时停时歇,但厮杀声一刻也没停息。

    东面缓坡上的第八军重甲步兵发出一声声呐喊,如同堤坝一样阻挡着成千上万的人群猛攻。床弩和投石机不能阻止人海的进攻,两军胶着,杀声震天,尸体布满了山坡,伤兵在仰天哭喊。

    幽军后方,更多的敌兵人群投入阵前,唐军阵线死战不退。位于阵前的周熠在军中大呼:“大唐根基,因儿郎之热血筑成!”

    寒风越过连绵的山沟,拂过沸腾的浩大战场,风中带着血的腥味和人们的叫喊。

    王镗心里绷着,握着剑柄的手心里都都是汗,潮湿的触觉让人联想到满手的鲜血。他不禁脱口道:“唐国一统天下的大业不只靠兵器,我中原人气概永存矣!”

    宋实纶此时就在王镗在旁边,他听得此言,俯首拜道:“皆因将士们忠圣上之心,日月可鉴。”

    就在这时,远方的幽军具装甲骑终于动了!大片马群从山坡上、山谷中向唐军阵营的北边缓慢涌动。

    北面是唐军的右翼,此时唐军的精骑部署在步军大阵的后方,也就是西面,幽军骑兵的动向是准备以侧翼进攻,协助正面步兵。正面两军胶着,战阵上打开僵局的常规法子就是投入新的力量!

    山间烟尘弥散,北面马群的隆隆声踏起烟尘,仿佛要席卷整片山河。东面的幽军步兵进攻更加猛烈了,兵力陆续在增加。

    太阳刚升到半空,半天时间还没过去,但战役已经愈演愈烈,到了鱼死网破之时。

    远处的平缓起伏的山坡上,黑压压的地平线在波动起伏,那是马群!

    “隆隆隆……”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地底下的岩浆在大面积地涌动发出的声响。

    骑兵集群涌至一里地外,兵分两路,一路直趋唐军大阵右翼,一路直奔唐军后翼部署骑兵的方向。成片的骑兵仍在慢跑,速度已明显开始加快。

    这时一声琵琶铿锵的声音突兀地在马蹄声和人群嘈杂中响起,隐隐可闻。接着许多琵琶一齐跟着弹响,鼓和横吹也加入了进来,让曲子更响亮。

    琵琶的旋律让这充满惨叫痛苦、烟尘的战场,仿佛多了几分颜色。

    铿锵的曲子,又带着几分悲意,肃杀之气在马群驰骋和刀枪如林的群山之间蔓延。

    在熟悉的琵琶声中,大阵上的将士纷纷把茅草拨开,一架架床弩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这种改良的床弩威力巨大,最远可射七百步到一千步。开弓需要花大力气,以轴转车张弦开弓,需要十二石之力,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着一支长三尺五寸,粗五寸巨箭,极具威慑力。

    “唰!”统率由一千七百余人组成的床弩团将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一旁的锣手们抓起了棒柄,瞪眼等待着。

    幽军蔓延的骑兵群前锋,在大约六百步外率先开始了冲锋!后面的马群则延伸到了一千多步外,尚未发动攻击的马群比较密集,因为正在慢跑,速度不快。

    马蹄声更加浩大了,喊杀声骤起,无数的铁蹄急速奔出。琵琶的曲调仿佛骑兵冲锋的伴奏。

    就在这时,忽然锣声加入进来,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弓弦收缩之间,一支十斤重的巨箭瞬息之间已至马群之间,它急速横飞划出一道大弧度的平滑抛物线。

    “砰!”正在奔跑的一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能叫唤出来,脑袋突然少了一块!血肉、碎骨、脑浆飞溅到空中。

    接着,后面二骑忽然人仰马翻,一个骑士发出惊恐地大叫,战马嘶鸣侧翻。电光火石之间,巨箭撞到了坚硬的土石地面上,“砰!”横向角度很小,立刻弹跳而起!

    后方一个幽军骑兵亲眼看到那黑漆漆的巨箭飞起来,但实在太快,速度完全与人的反应不相称,带着呼啸的劲风,那人眼睁睁地看着巨箭刹那间撞向了自己的侧胸。“砰!”他几乎被撞飞,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马上晕死过去。

    巨箭方向一偏,又在地上弹跳了几次,最后速度愈慢,在地面滑行了起来。成片的马群中,一条线上人仰马翻,人们惊恐不已,仿佛一股劲风吹过麦田。

    唐军阵营上一排排床弩弓弦紧绷,上百支巨箭飞起,少顷,比马蹄声更大的“轰轰……”爆响才传向连绵的山中。

    弥漫在整个山坡上的马群,仿佛一瞬间遭遇了上天的诅咒,又仿佛地震雷劈,简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人群里一片狼藉,惊慌失措地叫喊和惨叫到处都是,血雨腥风,旌旗成片地倒塌丢弃。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二轮齐射的巨型弩箭很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第三轮齐射后,最先发射巨箭的床弩已经陆续开始移动,转移阵地了。

    幽军前锋被床弩惊吓慌乱,却止不住冲锋,因为一停下会被后面的战马撞上!只能裹挟着渐渐放缓,混乱地冲向了唐军的步兵阵。

    迎面是成队列的唐军步军各营。每个营前面三排蹲了下去,前面两排交错跨步蹲着,把近十尺长的长矛尾部斜插在地上,双手扶住木柄;后面一排则端着长矛扛在肩上,对着前方,准备捅马。

    沿着缓坡的后面,位置稍高。则是六排弓弩兵。

    百将拿着环首刀高高举起,喊道:“准备!”

    排头的一面旗帜向前倾倒,如蜻蜓点水一样又挥起。第一排士卒单膝跪地,第二排士卒站着,一齐举起臂张弩。

    “放!”

    顿时站着的一排先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单跪的那排立刻再次齐射。

    山坡上,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砸豆子一样的爆响,弩矢一排排地腾起。幽军骑兵从正面冲这种阵,而且床弩射击后的惊吓造成了混乱,此时靠近简直是灾难!

    一名幽军具装甲骑在马上浑身一抖,胸口上血花飞溅而起,手里的环首刀也飞了,惨叫声撕心裂肺。马群一片混乱,自己人也冲撞得人仰马翻。

    “咚咚!咚!—”

    清脆的鼓声先响起,很快横吹和萧也一齐在中军前方奏响,金锣也加入进来,形成很有节奏的曲子;曲中有稍许改编,鼓声未息,以恒定不变的节奏敲响鼓点,更适应战术的节奏感。

    管乐的旋律让中军的王镗有点走神,这是王镡小时候经常哼唱的曲子,如今被拿来作为军乐了。木原十二钺的大雍一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