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然赴死
谢心然,字太白,号“清闲居士”。 因其在诗文领域创下的巨大成就,以及那份潇洒出尘的风采,而被世人誉为“诗圣”。 年少号任侠,长成后怀才不遇,索性便拒不做官,一生逍遥江湖,浪荡终日。 而立之年接受过紫极宫天师授予箓纹的道教仪式,也算是一员道士。 也曾穷困潦倒,最落魄之时,甚至会去卖了爱剑“暮秋”来换酒喝,后来有钱了,便又把暮秋剑赎了回来。 其人过于仙气飘飘,甚至早年间还有过出海云游的经历,故江湖人传言,谢心然乃是天庭太白金星下世,所以又给他冠上了一个“谪仙人”的头衔。 谢心然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皇帝为其步迎,贵妃为其研墨,力士为其脱靴。 最放肆之时,则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其生平至交,为同样“性豪也嗜酒”的杜佛,杜大诗人曾用“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一句来形容谢心然文笔之妙,并表示“心然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乐圣魏嵇也是谢心然的追崇者,评价其为“然与古人争长,三字九言,鬼出神入。” 江州太守白符称赞谢心然为“诗中豪者”、“今诗执牛耳者”,“太白之作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 而谢心然自己,曾说过一句:“提笔前,云蒸霞蔚,我去见圣贤仙佛;提笔后,风清月白,天地鬼神来拜我。” 如此持才傲物的狂妄,无论才气还是心态,都确可称得上是“谪仙”! 魏颉一脸震惊的看着身前那名粉衣男子,“前辈,你……你不是已经在水中捞月而亡了吗?” 配着一柄精美宝剑的男子笑了笑,摆手道:“没有没有,那是我谢心然觉得世人对我的追捧太过累赘,故对外传出去的谣言罢了。” 魏颉兀自打量着这位“人间诗剑双绝”,忽然,腰间酒葫芦的盖子莫名其妙开了,清列酒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脱离葫芦,进入了谢心然的口中。 诗圣豪饮数口美酒,擦了擦嘴巴,脸上露出惬意表情,自言自语道:“喝酒前,我谢心然是凡间之人,喝了酒……嘿,这座人间,便是我谢心然的!” 魏颉任凭谢心然饮用自己的酒水,浅笑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前辈,我这酒,味道如何?” 谢心然笑着点评道:“好酒,会须当饮三百杯。” 魏颉挺胸抱拳道:“多谢前辈夸赞。” 谢心然“嗯”了一声,捻了捻长须,问道:“你适才杀人所用的剑术,可是青帝的春神九剑?” 魏颉大感诧异,“是啊,前辈怎生知之此套剑法?” 谢心然眯眼微笑,道:“曾在天上的时候见灵威仰使过。” 魏颉皱眉,“天上?” 谢心然点了点头,缓声道:“我乃白虎圣域金德星官转世下凡。”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几人尽皆震惊。 魏颉更是双目瞪得极圆。 “百年前,天庭白帝自我贬谪下界,我作为五大星官之一,自家帝君走了,再无人有闲工夫管我,便日日夜夜饮酒作乐,和宫中仙女玩耍游戏,全然枉顾了仙家修行,被玉帝得知我的放浪行迹后,一气之下,也将我贬了下来。” 谢心然沉声道,“朝辞白帝彩云间,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彩云之上打落下来,沦为一介‘谪仙人’。成为凡人后,我修为和记忆基本缺失,这一世,我只是谢心然,只是个会写几句破诗,会舞几套破剑的清闲居士。” “那前辈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前世身份的?”魏颉好奇的发问。 谢心然继续道:“后来我以自创诗篇和己身剑道入了尘仙之境,霎时间心中澄明,对前世今生彻底了然,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被这一世的白虎帝君要求,必须销声匿迹于人间,不可再与任何人动手。” 魏颉咬了咬牙,恨恨的道:“嬴秋……” 谢心然有些惊讶,“对啊,嬴秋便是白帝今世的化名,你居然认识?” 于是,魏颉便把自己认识老剑神嬴秋的全过程,都讲给了谢心然听,最后还把木德星官鸢泠传授自己剑术的事情讲了。 谢心然得知嬴秋与魏颉有杀父之仇后,问道:“你既是大英雄魏魁之后,想必是个言出必行的好男儿,敢不敢在此立下一个誓言,他日无论如何,都定会问剑于白虎帝君?” 魏颉冷笑一下,“前辈这话未免太过多余,我魏颉此生誓杀嬴秋,不管他是不是白帝,我都一定会杀了他!” 谢心然叫出一声好,用力拍起了手掌,“你既有如此想法,那我便帮你一把。” 曾经有文人形容诗圣,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世。 这一刻,谢心然猛地暴喝一记,凌厉剑气伴着这阵啸声,自诗人嘴中飞出。 那些白金色剑道之气,迅速钻入了魏颉的胸膛里面。 “我已将我存的剑意都送入了你的意气台内,靠着这些剑道意气,替我斩杀嬴秋吧。”谢心然说道。 魏颉瞳孔放大,十分费解的问道:“前辈……你为何希望我杀了嬴秋。” 谢心然朗声大笑,“这世上还有比我金德星官更恨那老家伙的吗?没有了!若不是白佥主动下界当凡人,我现在仍在天上舒舒服服做我的神仙,哪儿用得着在人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嬴秋,那我纵然回不去天庭,也能以陆地尘仙的身份逍遥人间,哪至于这般无可奈何?清闲是清闲了,还有甚么自在可言?” 魏颉沉默不语,盯着眼前的粉衣诗人。 此时的清闲居士谢心然,已不是什么剑客,只是个诗人而已。 谢心然脸上洋溢着自由的笑容,“我这一生,由乐极生悲,到悲中生乐,再到狂放不羁,无拘无束。世人都只认识到我的飘逸潇洒,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我谢心然昔年被贬谪之后的无奈?风流过后的孤寂?醉倒后的愁闷?我也是个凡夫俗子,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可能永远都保持着洒脱……挺可悲的,不,是太可悲了!和我同一时代的那些诗人都太可悲,太凄惨了!” “因为世间有个谢太白,所以诗文界,再无一人能排到更高的位置,所以我该死,唯有我死了,以后的天下文章诗句,才能真正欣欣向荣,才能有张太白、王太白、李太白出来。” 谢心然说着,一点点地盘腿坐了下来,“我为自己留下了一丝剑意,这些余货,够我兵解用了。小春,你过来。” 段迎春立刻依言走了过去。 谢心然坐于地面,看了看那名红发少女,嗓音温柔,“小春啊,我见你灵性绝佳,根骨超凡,这段时间一直带着你东奔西逃,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以后你就跟着魏颉,让他保护你,知道了吗?” 段迎春眼中带泪,大力点头应道:“知道了,谢叔叔!” 谢心然伸出手,揉了揉小春的脑袋,又转而对魏颉说道:“我死后,请你务必把她安全无恙的带去镇魂寨,找到寨主颜白衣,这算是我的一个遗愿了。” 魏颉正色道:“晚辈定当不遗余力!” 谢心然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旋即震声大喊道:“大鹏飞腾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犹可激万世,游扶桑兮挂吾衣。后人得之以传此,白佥亡兮谁出涕……” 诗圣的爱剑暮秋,瞬间飞离剑鞘。 长剑冲天而上。 然后直直坠下了人间。 眨眼光阴,已深深贯穿了太白的头颅。 这天,谪仙陨落,心然赴死!此地无银三千两的江湖谪仙行